有权势者不仅对弱者有粗鄙行为,他们自己也常常相互粗鄙对待。这在几十年前的运动中司空见惯,许多“当权派”人物相互对待都非常凶狠、粗鄙----诬陷揭发、落井下石,把人往死里整,在那个时候根本就不算一回事。
只要有蔑视弱者,侵犯弱者的尊严的地方,就会有粗鄙。例如,富豪陈光标曾提议,没有受过九年教育者不得有生育权,这就是非常粗鄙的。
还有比这更侵害一个人尊严的吗?还有比这更粗鄙的吗?哪怕是以前的奴隶主,也没有规定奴隶不准生育子女。
无视社会弱者作为人的尊严,把他们当下等人,不承认他们做人的基本权利,更不用说公&民权利了,这是有权有势者最经常表现出来的粗鄙。
他们衣着讲究,干净整洁、说话文质彬彬,看上去很体面,其实可能是灵魂很肮脏的粗鄙者。
《中国周刊》:前些年,社会流行一个词“屌丝”,很多底层无出路的年轻人,以此自称。以前,人们自称“草民”,可“屌丝”比“草民”的自贬和自我嘲弄的意思要过分地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徐贲:“屌丝”、“草民”、“P民”都是自我贬低的说法,是社会语言学家所说的“工具性粗鄙”或“实用粗鄙”中的一种。
工具性粗鄙或实用粗鄙是为了某种实用目的而故意粗鄙,自我污蔑或污名化,这在弱势群体中非常普遍。
但是,拥抱污名是一把双刃剑,它可能为弱者提供某种心理保护,但也可能让他们就此接受自己的低下地位,失去抵抗的意志。
在污名与拥抱污名之间,有一种暧昧的关系。弱者利用这种联系,一方面保护自己,争夺话语权,讲述“我是谁”,但另一方面,却又无能为力,不得不与压迫权力有所妥协。
知识群体:粗鄙的第一责任者
《中国周刊》:邵燕祥先生认为,粗鄙化与五十年代以后社会对知识分子的态度有关,时间已经过去六十多年,当年的行为,仍然深刻影响着当下吗?
徐贲:这个粗鄙世界的形成,与五十年代以后知识分子的遭遇有很大关系,他们从整体上失去了尊严感和荣誉感,热衷于投机、功利、奉承、顺从,甚至成为寡廉鲜耻的一个群体。
在任何一个社会里,知识、文化、文明都是遏制粗鄙的主要力量。如果在一个社会里,连一贯讲究斯文、重教养、有理性、守礼义道德的知识分子群体,都不再遵守他们引以为傲的行为规范,甚至公然破坏这些规范,那么这个社会的文明秩序,肯定已经到了极难维持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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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看不起知识分子,反智固然是一个原因。但是,所谓反智,其实就是图实惠、看不起与人的心灵、精神、人格有关的追求。
现在许多知识分子自己早就不拿心灵、精神、人格当一回事了。民众鄙视他们也就谈不上是什么反智了。
《中国周刊》:为什么,这个社会拥有了越来越多的大学生,粗鄙化的情形仍然十分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