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治养女的纯爷们：以生命的名义放下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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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音


　他叫齐立柱，河南省新野县一个普通的男人。有人说，他恐怕是世界上最傻最傻的男人：辛辛苦苦拉扯到6岁的女儿患上了白血病，却检查发现了与他没有血缘关系。他是一个“顶缸爸爸”!当无尽的屈辱、心酸、羞愤涌上心头，他是转身走开，还是竭力拯救?

　　女儿的声声呼唤，唤醒了他浓烈的父爱。他强忍心伤，倾家荡产拯救女儿，寻找妻子的前夫捐髓。当配型不成，他采纳了医生建议：让妻子与前夫同居，怀孕生子，以脐血救治女儿的生命……


　　绝症女儿非亲生：救与不救都是痛苦的

　　一年3月，河南新野县鹏程大酒店举行了一场低调的婚礼。新郎和新娘都是再婚，新郎齐立柱36岁，家住县城，家中独子。他退伍后进入县棉织厂工作，不久恋爱结婚。婚后第二年，妻子患癌。他花光所有积蓄也没能挽回妻子的生命。

　　一年后，邻居王婶介绍了一个对象：女方赵春芳，32岁，河南新野人，曾与四川小伙陈志强结婚，远嫁到四川汶川，第二年生下女儿娟娟。不久，陈志强婚外出轨，赵春芳愤而离婚，带女儿回到新野娘家。与齐立柱见面后，赵春芳很快答应再婚，不过提出带着女儿一起生活，齐立柱答应了。

　　再婚后，齐立柱将娟娟视若己出，赵春芳很欣慰。不久，她“早产”生下了一个健康女婴，取名为齐莹。之后，齐立柱下岗，到养鱼场做了业务员，偶尔到建筑工地做事。妻子在家照顾两个女儿。

　　10月的一天，莹莹突然晕倒。赵春芳急忙把女儿送往医院，并通知丈夫。齐立柱跑到医院，女儿化验结果写着：急性粒细胞白血病。齐立柱和妻子又带莹莹到南阳市第一人民医院复查，确诊无误，建议通过骨髓移植救命。一夜间，齐立柱愁白头发。

　　配型。赵春芳、娟娟先与莹莹做了骨髓配型，不匹配。齐立柱继续。莹莹是B型血，齐立柱是A型血。按理，赵春芳应是B型或AB型血，可她是O型血!也就是说，齐立柱不可能是莹莹的亲生父亲!

　　莹莹不是亲生女儿?齐立柱很失控，抓住医生的手喊：“错了!你们肯定弄错了!”突然，一旁的赵春芳扑通跪下了：“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紧接着，她恸哭着，说起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当年刚刚离婚回到娘家后，因为苦闷伤痛，加上月经不调，她并不知道已经怀孕了，与齐立柱闪婚后，她惊悉自己怀孕，偷偷推算日子，她确定孩子是前夫的!虽然与齐立柱闪婚，一半因为前夫出轨而赌气，一半因为不想拖累娘家，但与齐立柱婚后，她发现丈夫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因此非常珍惜。如果说出胎儿的真相，她担心这段婚姻不保;偷偷打掉孩子吧，又怕他发现后解释不清。她决定装糊涂，把孩子“早产”生下来。生产时她竭力瞒住胎儿是足月生产的事实，没经验的齐立柱果然被瞒住了……齐立柱呆住了!赵春芳见状吓得痛哭流涕，喃喃地说：“这些年，你对我们母女三个越好，我的心里就越愧疚，对不起……”

　　齐家母亲几乎气昏：“既然莹莹不是你的骨肉，你仁至义尽，就别管了，也管不起。”同时邻居议论纷纷，说他够傻的，整整六年帮别人养两个女儿。冷嘲热讽声中，齐立柱动摇了，他也没管赵春芳绝望的眼泪，狠下心来，给莹莹办了出院手续。

　　回家后，莹莹靠中药维持生命。见她的病情不断加重，齐立柱既心疼又自责。赵春芳理解他的心情，黯然地说：“你的恩情，我不会忘记……你要是太难受，就离婚吧。”齐立柱叹息一声：“我不忍心丢下你们啊!”可他很难接受事实，他承担了抚养娟娟的责任，不料莹莹也“跟自己无关”，现在又身患重症。接下来自己是接受“奇耻大辱”继续救治莹莹，或者是放弃救治莹莹甚至放弃母女三个?那几天，妻子许多时候躲闪他的目光，经常黯然落泪。齐立柱却被必须尽快抉择的痛苦撕扯得几乎发疯……

　　回家第三天晚上，齐立柱刚刚睡着就做了一个梦：身穿一袭白裙的莹莹从天而降，满脸泪水：“爸爸，我不想死，你救救我……”齐立柱喊着女儿名字，蓦然惊醒了。见爸爸叫自己，痛得尚未睡着的莹莹以为是自己叫父母闹心了，居然劝齐立柱：“爸爸，您和妈妈别担心，莹莹能忍着!”望着懂事的女儿，齐立柱的心碎了。就在一刹那，他想通了：自己和莹莹的父女情深，早已超越血缘!哪怕妻子有错，但莹莹却是无辜的!如果他现在放弃了母女三人，良心何安?是啊，不管怎样，先救她再说!


　最心酸的选择：以生命的名义让妻子“出轨”


　　第二次，他又把莹莹送往南阳市第一人民医院。赵春芳感动得恸哭不已。随后齐立柱让妻子照顾女儿，自己筹借医疗费……两个月过去，齐立柱借的2万元用完了，又偷偷回家把一栋单元楼以4万元贱价卖掉，交到医院。赵春芳知道后，泪水汹涌而出：“我和莹莹这辈子欠你太多了!”

　　4月，莹莹高烧不退，浑身紫癜。医生说，唯一的办法是骨髓移植。当务之急是找到与莹莹匹配的骨髓。到哪里去找匹配的骨髓呢?他想到了妻子的前夫。他试探着跟妻子说起这个想法。前夫对赵春芳的伤害，一直让她无法释怀。赵春芳心里划过深深震颤。她何尝不想前夫救女儿?既然丈夫能抛开委屈，自己有什么放不下的呢?然而，陈志强老家在四川汶川，正是5·12地震灾区。这么多年赵春芳没和他联系，也不知他是否幸存。齐立柱决定亲自去一趟。

　　汶川。妻子写下的地址早已不复存在。骄阳似火。他奔波一周，没有陈志强的消息。一个好心人提醒下，他去了汶川县公安局户籍室求助……全县有109个叫陈志强的男子，42岁的陈志强10个。民警挨个打电话，终于联系到家住五星社区的陈志强。当齐立柱来到了陈家，讲出莹莹的身世，说明来意，陈志强震惊了。他的妻子邵玉却气得不得了：“可我不答应，你走吧!”说着，她将齐立柱往外推。齐立柱不愿放弃，找了一家宾馆住下。陈志强夫妻也不平静。原来，当年因陈志强出轨，赵春芳决然离婚，带女儿返回故乡。心存愧疚的陈志强本想等她心情平复后，再到新野将母女接回。可得知赵春芳已嫁人。他回到汶川后，和外遇分手，经人介绍与邵玉结婚，之后又生下儿子陈浩。地震时，他们侥幸躲过一劫，家已是一片废墟，父母丧生。可陈志强做梦也没想到，前妻离婚时怀着他的骨肉。他恳求妻子允许自己去做骨髓配型，可邵玉说：万一手术意外，我们母子怎么办?陈志强左右为难。

　　齐立柱第二天又到陈家，没人开门。第三天大早，齐立柱再到陈家。邵玉怒气冲冲开门：“我不会让丈夫去冒险。”齐立柱悲从中来：“大妹子，莹莹还是一个孩子，她不能死……她死了，你丈夫也良心难安……”陈志强忍不住也泪流满面，对妻子吼道：“他是莹莹的继父都能做到这样，如果我不去还是人吗?”邵玉讪讪半天终于同意了。地震后，其实她也深知生命的珍贵啊。两个关系特殊的男人踏上了列车。

　　两人直奔病房。莹莹躺在病床上，脸有些浮肿，两个男人风尘仆仆的样子，让赵春芳的心中百感交集。第二天下午，配型结果显示：配型失败!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几天来又累又急的齐立柱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医生赶紧扶起他，待他安定下来，如实相告：“我们跟中华骨髓库联系，暂时没有和莹莹匹配的骨髓。孩子病情严重，恐怕等不及呀。”

　　“难道再无别法吗?”“办法倒是有，只是……”见医生吞吞吐吐的样子，齐立柱急了：“只要能救孩子，什么都行!”常医生说：“还有一种新的治疗白血病的有效方法：脐血移植。比骨髓移植更容易配型，成功率也高，且排斥现象少。”见齐立柱面露困惑，常医生接着说：“脐血移植就是孩子亲生父母再生一个弟弟或妹妹，用弟弟或妹妹的脐带血救治患儿……”

　　让妻子跟前夫再生一个孩子?返回病房的路上，齐立柱愤怒得乱踢，踢到硬硬的墙壁，险些把脚踢伤，走着走着，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医生说的，也许是莹莹唯一的生机了吗?莹莹的出生，自己并不知情，而今我眼睁睁看着妻子和她的前夫再生下一个孩子?他痛苦得脸扭曲了……在医院游荡半天，他走进病房，告诉赵春芳与陈志强配型失败。赵春芳泪流不止，陈志强急得双手打脑袋。“你们哭什么?!”齐立柱不知为何，又很愤怒了，“不过医生说还有一个办法……”又不知为何，齐立柱尽量语气平静地把医生的话重复一遍，然后木然说：“只有这样才能救女儿。”陈志强和赵春芳怔在了那儿。


　　女儿生命的春天：放下尊严的父亲震撼小城


　　陈志强的心碎了。这个男人竟然不顾尊严，再戴一顶绿帽子也要救我的孩子!他的举动几个人能做到!可是妻子邵玉会同意吗?见陈志强呆在那儿，齐立柱低低吼了一声：“你是男人就点头，给孩子一条生路!”陈志强面带尴尬，为难地说：“我……我得征求邵玉的意见。”邵玉得知，火烧火燎到南阳，一见齐立柱夫妻，火冒三丈：“这种不道德的事，你们也想得出来。早知这样，我不该让陈志强过来。”接着，她又威胁陈志强：“这样的事，你想都不要想!”齐立柱说：“我也不愿这样。可……总不能看着孩子一直病着……”然后，他冲妻子吼了声：“你就不该说点什么吗?”说完，他冲出了病房。病房里，赵春芳被他吼醒了，突然拉起了正睡觉的女儿莹莹，跪在邵玉面前：“我们求你了……”瞬间，邵玉内心的母爱也激醒了。齐立柱为拯救这个孩子，比自己受到的屈辱更大，自己就忍辱一次吧!她酸楚点点头，但提出条件：孩子由齐家抚养，两家从此再也不要联系了。

　　经过咨询，医生告诉齐立柱，要想避免男女双方身体接触的尴尬，可采取人工授精方式。可他们咨询得知，人工授精的失败率高，时间也长，而且价格也昂贵。思考再三，两家人最终无奈决定：掐算能怀孕的日期，自然受孕……

　　这是尴尬至极的几天!陈志强和赵春芳流着泪水，奉命履行“怀孕计划”……7月初，赵春芳顺利怀孕了。陈志强得知消息后，知道自己和邵玉该离开了。买完车票，他把身上仅有的3000元钱留下了。

　　莹莹每15天化疗一次，每次一周，要8000多元。同时，她每周需要输一次血小板，加上化验费，共计2000元，再加其他开支，莹莹每月医疗费近3万元。齐立柱急得头发都白了，42岁的他看上去像个小老头。好在，齐立柱拯救继女的壮举感动了全院上下，他们破例腾出了一个单独病房，减免了一部分住院费用。

　　与此同时，齐立柱的故事被传出后，在当地引起轩然大波。有人说，齐立柱是个傻子，傻到宁愿再戴一次明明白白的绿帽子也要救继女，承受两次屈辱，为别人养三个孩子;有人说，这是一种超越一般伦理的圣洁父爱，齐立柱是伟大的，应该得到赞美;还有人说，齐立柱是个傻男人，但他不失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他成全了别人，委屈了自己……

　　议论纷至沓来，最内疚的是赵春芳。她不顾有孕在身，不管邻居们的白眼，到外面找份工作，替丈夫分担一些责任。不料，她又一次好心办坏事了!元旦前夕，怀着4个多月身孕的她匆匆赶到一户人家做钟点工(煮饭)，在冰天雪地里狠狠摔了一跤，竟然流产了!齐立柱闻讯赶到，匆匆将妻子送入医院，一路上嘴唇直哆嗦，又气又怒，“要不是她当时正在流血，我真想狠狠挥起老拳打她一顿!”

　　用无尽的屈辱，用一个男人全部的尊严，他换到了一个救治女儿的希望，然而因为妻子的不慎，这个希望又破灭了!

　　这一次，齐立柱真的绝望了。作为男人，他没有勇气让妻子再与前夫同居一次!更何况，妻子流产后，必须等半年才能受孕，可怜的莹莹如何等得起!两天里，他赌气没去照料小产的妻子，而是整晚整晚地陪着面色苍白的小莹莹，默默流泪……

　　然而他的遭遇，引起了全体医护人员的极大关注。他们决定，帮他!帮这个“失去了尊严”、绝望了的父亲!医院医生专程请来了熟悉的当地媒体记者，把自己知道的这个故事娓娓道来……

　　古城新野震惊了!一DM广告商不惜成本，用了几个整版，发布了一个《救治养女的新野纯爷们儿》的文章;新野论坛上也沸腾了，网友纷纷留言：“他为挽救一个鲜活的生命而放弃‘男人的尊严’，这是一个父亲最大的尊严，是超越世俗的尊严……”一场大型义演募捐活动，组织起来了。当莹莹进入现场，用甜美的童声说“谢谢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主持人说道：“老天也被感动了!”无数的观众泣不成声，纷纷涌向舞台，争先恐后捐款!爱心如潮。新野几所高中、初中学生义卖自制的卡片，以祝福齐莹。60多个市民志愿者涌上街道，向两旁的商户和行人散发传单，许多市民被齐立柱的大义震撼，纷纷加入募捐队伍，队伍越来越浩荡，在大街小巷中穿梭……许多商户不断拦住队伍，100元、200元、500元……怀抱捐款箱的女志愿者每接受一笔捐款都深深鞠躬，说声谢谢，后来连声谢谢都说不出来了，不停哽咽着。整个城市被感动了。在英国留学的一位新野女孩感动得潸然泪下，在留英学生和外国同学中发起了一次捐款……

　　傻男人齐立柱救女的不懈努力，化作了小城居民的同心协力!齐玲，今年39岁，新野交警队交通事故处理科民警。听说为小莹莹进行骨髓样本采集，动员亲戚、同事和朋友共22人加入骨髓配置实验……骨髓样本采集的当天，超过了3000名市民到市卫生局排队等候血液样本采集!样本采集结束后，数十位志愿者来到医院看望小莹莹……

　　听说小莹莹每周要输一次血小板，而血小板不但价格昂贵，而且无法保证得到。600多名志愿者表示愿意捐献。第一次，就有14名B型血网友相约到南阳中心血站，捐献血小板。从此每当小莹莹血小板供应困难，一个电话之后，肯定会有志愿者直奔血站，将血小板贡献出来……7月5日，莹莹突然发烧，血小板降到4000(正常值10万—30万)。医院立刻发出求救，一位捐献志愿者王先生正在郑州，立即放下手头的事，开车300余公里，赶到南阳中心血站……

　　截至7月20日，小莹莹的病情基本稳定，而且，一个特大喜讯传来：中华骨髓库已经开始筛查与莹莹匹配的骨髓源!而齐立柱和爱心人士已经筹集了医疗费用20余万元，准备把她送到我国最好的血液病医院——天津血液病医院进行骨髓移植。我们相信，因为顶缸爸爸齐立柱的大爱，因为无数爱心人士无私奉献，小莹莹必将迎来生命的春天!

　　7月16日，面对记者采访，齐立柱一次次哽咽得说不出话。他表示并不后悔，尽管女儿不是他亲生的，尽管再一次让妻子“出轨”的结果仍然失败，但朝夕相处的6年，女儿已融入他的生命，他怎忍心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凋零?对于妻子，齐立柱也有着深深的感念，嫁到齐家后，她孝顺公婆，勤俭持家，两人很恩爱。出现这种事情，她心灵的磨难比任何人更加内疚，自己不能再责怪她了。一旁的妻子赵春芳默默听着，眼泪汪汪的，流露出了深深的感激。

　　是啊，这个男人，虽然放下了自己男人的尊严，却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对生命的尊重，对亲情的尊重，感动了一座古老的小城，感动了无数善良的人们。他，理应得到我们的理解，理应得到我们的尊敬!

金重阳

真的很难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