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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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运夜话之四：

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

王小生

佛兰克：高兄，不知你是否对近日在纽约举行的关于中国政治变局的民运研讨会有所关注？

老高：呵呵，这是民运圈的一件大事啊，作为一个资深民运观察家的我，怎么会不投以关注的目光呢？海外民运好多时候没有举行大型会议了，这次会议引起了民运圈的一些关注。不能说此次会议囊括了所有的海外山头，但是像王军涛、魏京生、胡平等一众著名的民运人都有参会。会议还请到了罗瑞卿之子罗宇以及一些政治学者。因此说，这个会议我们可以看作是海外异议群体政治水平的体现，透过此次会议，便于我们对近年来中国异议群体对于中国民主转型的路径以及策略的思考成果的一个观察。人们对这个会议做一些分析，自然也是对海外民运群体以及异议人士的政治理论水平的一次检阅。

佛兰克：看来高兄对这个研讨会还是很为关注的。不知道高兄对这个会议有何高见？

老高：整体来看，这个研讨会没有什么成果。基本上延续了以往那些所谓的诸多研讨会的窠臼，坐而论道，大言空论，会议结束了一风吹。我注意到，此次的研讨会各路神仙的共识更少了，悲观的气氛更浓厚了。这次研讨会在中国民主化转型的理论和策略没有取得任何的进展，研讨会没能解决海外民运做什么，如何做的问题。相反，在对中国未来的政治局势的研判上面，出现了两极的观点。最为乐观的观点认为，中国大变局即将来临，快者三五年，慢者七八年，中共政权必将雪崩式的垮塌；悲观的人认为，中共将集权统治发展到了极致，政权延续二三百年不是不可能的。

佛兰克：听说会议上面比较一致的观点是认为中国的转型只有革命一途，这是怎么回事？

老高：你说得对。这次研讨会许多人都认为习近平政权已经把所有的和平变革的路都堵死了，现在剩下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革命。

佛兰克：中国眼下革命的条件成熟吗？我总觉得，海外这帮人，去国久远，对国内的真实情形不能准确的把握。虽说现在互联网了，国内的信息也比较快捷。但是，要了解一个社会必须要身临其境，切身感受才能准确把握。海外许多人喜欢一厢情愿的认为中共政权就像坐在即将爆发的火山口上一样，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我看不然。国内百姓确实有不满，甚至反体制的情绪。各地民众哗变的事情时有发生。但是这只是局部的事件，中共集中资源，应对得法，都可以做到及时敉平，不可能酿成全局性的骚乱。更何况，这些民众哗变基本上都是有具体的诉求，所以不能形成大范围的呼应。

老高：你说得很对。就说关于中共的危机一说吧，观点都很分歧。中共存在各种危机，比如社会危机，经济危机，合法性危机等等。这没有错。但是这个危机是不是无法克服的，危及生存的？这个危机会不会给中国的民主化转型带来机会？各种观点都拿不出令人信服的论据，绝大多数都是一种个人的论断，或者干脆十个人情绪的抒发。现在海外这拨子人可以说到了真正迷茫的时候了。照我的看法是，真正的危机倒还是海外所谓民运难以为继的问题。现在，海外散布在各国七九八九几代人那百十号人，摆在他们面前严峻的现实的是红旗还能打多久？可能不开会，大家还没有意识到，等到大伙儿集合在一起，才发现，原来前景是那么不妙。研讨会就跟镜子一样，照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佛兰克：根据网络流传出来的信息，会议上演讲者有人主张军事政变，宫廷政变，甚至真的主张暴力行动，你是怎么看的？

老高：确实如此。会议上不少人公开主张军事政变，发动宫廷政变，主张关注军事问题，等等。反正激进的言论成为此次会议的主流，和平理性非暴力成为不受欢迎的陈词滥调。其实，海外民运人主张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做什么？武装政变？宫廷政变？你能做什么？我觉得说这些话完全脱离现实，都是十分幼稚的。说到底，中国即使是发生全局性的大变局，以什么方式改变中国，跟海外这些人可以说毫不相关。这种论调除了反映海外某些人的政治修养之低下之外，还可以折射出这些人的焦虑心态。人之将老，无所成就，心里不免焦虑起来，于是就逞口舌之快，缓解内心的焦躁之情。

佛兰克：客观的说，海外的民运人的生存空间和行动空间确实很为狭窄，他们确实是难有作为。我们都注意到，每一次开会，与会者大都是一些六十开外的老者，年轻一些的也就是八九那一代人，算起来已是天命之年了。后继无人，这才是民运不可逆转的危机。

老高：是啊，大约可以判定，随着七九一代老去，我看所谓的民运也就寿终正寝了。你知道，海外民运最为缺乏的资源是什么？

佛兰克：钱啊，人啊！

老高：对，也不对。我认为，海外所谓的民运最缺乏的资源归根结底还是道德资源。有了道德资源，人会有，钱也会有。我感到最为痛心的是，这些年流失的最为严重的资源是道义资源。我作为一个曾经投身中国民主事业的成员，深感海外民运丧失了道义形象，道德优势，其实就是丧失了发展的可能。民运成了枯涸之流，别说发展，存在的正当性都成了问题。我们扪心问一下，比起共产党，我们究竟有多少道义的优势？在民众心目中，我们有多少公信力？如果这么一想，对于民运的衰败，就会感到释然了。

佛兰克：高兄你曾是江湖中人，深得个中三昧，你的看法十分精到。

老高：看清楚民运江湖这摊子事儿，不需要多么锐利深邃的眼力。只要是曾经在这个江湖里面浸淫过的，自然能窥其堂奥。前些年各山头争当正统，争当大佬，打得不可开交。如今五代十国的局面已经形成，彼此都有自己的三瓜两枣，一亩三分地，你吃不了我我也吃不了你。用现在话来说，就是利益格局已经形成了。哪怕是一个人也要竖起自己的旗号，占领一个山头，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谁也别想统辖我。可是这样一来，又觉得自己势单力薄，需要抱团取暖了，所以就出现了一团和气，互相捧场的局面。没有争论，并不等于分歧不存在，只不过大家约定俗成，不敢互相撕逼。如今的民运，整体素质却大为降低了。我们客观的说，这一些人有多少治理国家管理社会的能力？你环顾海外，现在还有谁能拿得出像样的理论？还有谁有一点号召力和感召力？还有谁的民主修养和人格魅力能够服众？充其量不过是一批自娱自乐的政治幻想症者。

佛兰克：哈哈，高先生真是毒舌评判啊！你就不怕得罪人？

老高：在下早已是化外之人，不求名利，何惧之有？我敢说，海外这些所谓的民运人士，有几个是真正的民主人？我说的民主人是指对理念的践行。有多少人在身体力行民主的原则和精神？就跟项小吉先生所说的，革命跟造反是不一样的。我们往往把造反跟革命混为一谈了。有些人高喊反共的口号，不过是一个幌子。在海外无论你把反共口号叫得震天响，与己是毫发无损。有种你就回去干一件反共的事情给我们看看！再说了，反共不等于就是民主。国民党从一九二七年就反共了，它民主了吗？颇为吊诡的是，国民党民主了，却不反共了。所以我看现在的所谓民运人把反共挂在嘴上，我只是把他看作是造反派，造共产党的反，企图取而代之而已，跟民主宪政何干？这些“反共”人士，而且还是口头的！

佛兰克：你是话糙理不糙，把话说透了也就是那么回事。

老高：佛兄，不知你注意到了没有？在这么一个三天的所谓中国变局和民主前景的理论研讨会，自始至终，会上会下没有一个人对中国的民主运动做出深刻的反思，对于民运圈体自身所存在的问题三缄其口。我就觉得奇怪了，难道这个群体连一点自省的精神都都丧失了吗？用一句电影里的台词说：不是我们无能，是共军太狡猾！这样就能心安理得了吗？我说一句不客气的话，海外民运如今的衰败景象，完全是这个群体自身的整体堕落和沉沦所导致的！难道他们回避不说，民运的腐败黑恶就不存在了吗？我敢说，海外民运群体如此的素养和道德水平，再给他们一百年也绝对弄不出名堂来。

佛兰克：呵呵，高兄，咱们平静说话，千万别动了肝火。我理解你的心情，爱之深恨之切！

老高：站在历史的高度来看，中国的民主前途靠这些人去完成，这就是中国民主的宿命。中国民主运动今天的格局，反映出中国民主力量的幼稚，它不足以承担带领一个民族进入民主的责任。这个群体背负着太沉重的新传统（共产革命）和旧传统（皇权历史）的包袱。从三十几年的历史来看，中国民主运动走到今天，足以令所有的民运人痛心疾首，愧对世人。这种局面，真的是令人怀疑，中华民族究竟配不配享有民主阳光？无论如何，中国的民主是指望不上眼下在海外的这个群体了。中国要走向民主，必须凤凰涅槃，民运必须死而复生。

佛兰克：中国民运真是那么悲观吗？

老高：中国民运的前途只能如此，这不是你我的意志所能改变的。当然，在这个群体中，也有一些是很优秀的分子，但是这些人无力回天，徒呼奈何。他们只能一是离开，二是一同沉沦。

佛兰克：这对他们是太残酷了，许多人在这条路上走了一辈子了！

老高：政治就是这样，优胜劣汰，物竞天择。海外民运群体整体上是一个悲剧，对于个人来说，很多人根本不具备鼓捣整治的素质。这个群体最多只是充当了中国民主化道路的社会实验。不过，也不能彻底的悲观。我注意到了还是有人在默默耕耘，在另辟蹊径。比如说公民力量的工作团队，最近在加拿大出席了关于中国人权的发布会，代表中国公民的一份子向国际社会发出要求改善中国人权的呼吁，要求停止中共政府所窃据的联合国人权理事国的席位。我很愿意相信，在未来中国的民主建设中，是会给那些有准备的民主人一些机会的，他们会在中国民主化的进程中留下自己的足迹。

佛兰克：我还是希望海外民运群体能从沉沦中砥砺奋发，也算做是一个良好的愿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