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敌人」与「我没有仇人」及「和理非」

顾晓军

「我没有敌人」与「我没有仇人」及「和理非」

　

　　　　——随笔·五千零二十七

　

　　2023-12-22，是冬至，我写了篇〈我真想有张这样的漫画（我没有仇人）〉，很多朋友没有看到，我也能理解——或许，人们是把「我没有仇人」当成「我没有敌人」的翻版了；如此，看不到便不意外。

　　今日得空，说说这事。

　　从字面上看，「我没有敌人」，是一种地道的装逼，装得非常大气；其实，这不过是在抢占道德制高点，而后居高临下，酷似藐视一切，连对手也不放在他眼里……然而，「我没有敌人」之本身，却是种逻辑错误；因为，当你宣告「我没有敌人」之时，你有没有敌人的主动权、就已经拱手让给了你的对手——只要你的对手依旧认为你是他的敌人，那么，你就还是他的敌人，不会因你高喊「我没有敌人」、你的对手就放弃进攻。

　　如此，难道还不可以明显地看得出——「我没有敌人」，不是什么政治上的高尚，而是一种语言能力上的智障。

　　「我没有仇人」与「我没有敌人」之不同，在于——当我发现与宣告「我没有仇人」时，虽仇人可能依旧仇视我，但、只要我释然了，对爱恨情仇释然了，我就可以安然地认为与宣告「我没有仇人」。

　　「我没有敌人」与「我没有仇人」的区别，在于——「我没有敌人」的决定权，在对手——对手不把你当敌人了，你才可能没有敌人，你的「我没有敌人」才成立。而「我没有仇人」的决定权，则在于自己、自己的内心——你释然了，你对过去的爱恨情仇全都释然了，你自然会由衷地感到「我没有仇人」。

　　对以上的阐述，假如大家的感受还不够明显的话，我还可以举个例子、给大家些身临其境的感觉。这样，今天上午打开电视翻、正好翻到广东卫视在播《闯关东》，播朱开山想化解与潘五爷的情仇，而潘五爷要对赌。

　　这，就用得上「我没有敌人」与「我没有仇人」了。朱开山想「我没有敌人」、说「我没有敌人」，有用吗？没有用。因为，在潘五爷的心里，朱开山依旧是敌人、那朱开山就还是敌人；因此，即便朱开山说啥「我没有敌人」及之类的话，那也只不过是句屁话，没有丝毫的意义，什么道德制高点、什么藐视一切、什么大气等等，都是装逼，都是文人玩出来的，没用也不能化解任何仇恨的东西。

　　而待到朱开山赢了对赌，潘五爷死了儿子、输了所有……朱开山撕掉契约、不要潘五爷的财产，且让老大和老三、两个儿子下跪，认从前的仇人为父……之时，一切、就都化解开了；这时，「我没有仇人」自然就成立。「我」有没有仇人，取决于朱开山，而不取决于潘五爷。当然，潘五爷也可以假装服，暗地里还继续搞；而这，是守不守信用、是不是条汉子……之另一个话题，不在「我没有仇人」探讨之列。

　　此外，「我没有敌人」与「我没有仇人」的区别，还在于——「我没有敌人」，已成为、或曰化作了一句政治之口号；而「我没有仇人」，则只是一个人的人生感悟。

　　同理，「和理非」（和平、理性、非暴力）亦不是啥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因，任何语言都存在语境。就如同「我没有敌人」、你说了不算，得你的对手也认可了才算、是一样的，「和理非」也存在类似的环境问题——也就是说，朱开山高喊「和理非」没有用，因为「和理非」还不是朱开山与潘五爷共同的认知——朱开山高喊「和理非」的前提，是潘五爷也认同「和理非」；否则，是鸡同鸭讲。

　　说鸡同鸭讲，没有抬高谁或贬低谁的意思，而是说——如今，全世界、无论哪里的政治，几乎都是在自说自话——拼命阐述、表达自己的观点，几乎没有谁是从对方的观点出发而论述的（许是怕失去先机吧）；这样，又怎么能谈得拢呢？在如此的环境之中，高喊「和理非」，与打肿了脸装逼、胡说什么「我没有敌人」，又有啥本质的区别呢？

　　最后，说一说，就「我没有敌人」及「和理非」等，我过去的书及过去的文章，都有很多精辟的论述。如，2017-2-19，我有〈「我没有敌人」之考〉，文章中阐述：「我没有敌人」，源于黎塞留（法王路易十三的宰相），他的政务奠定了法国两百年的欧陆霸主地位，也因此树敌过多；其弥留之际，神父问「要不要宽恕你的敌人」，他的回答是「除了公敌之外，我没有敌人」。曼德拉的「我没有敌人」，取自于黎塞留；而中国那谁，取自于曼德拉。

　　其实，即便是占领了道德制高点，政治大话、抄来抄去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大家觉得呢？当然，喜欢抄经典，可以继续抄；中小学生，不都这样做的吗？总不能严禁中小学生抄经典吧？

　

　　　　　　　　　　　　　　顾晓军 2023-1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