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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我被爸爸打进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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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25 21:01:0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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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婉玲,这次考试你要是考不到前十名,老子用皮带抽死你!”

  直至今日,我想起父亲涨红着脸,怒目圆睁,怒吼我的话,都会不自觉地捂住耳朵。

  我是东北人,名叫邹婉玲。我爸是名刑警,我妈是中学教师。我爸人高马大,爱喝酒、脾气急,性格很粗暴,不沾火都能点着;我妈有典型的职业病,苛刻叫条,总爱吹毛求疵小题大做,一点小事都能教育我一个小时。

  她和我爸高度认同“棍棒出孝子”以及“严师出高徒”的教育思想。

  因为是独生女,父母对我寄予厚望,除了成绩他们什么都不关心,一心想把我培养成天才少女,还强加干涉我的生活,在他们眼中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没有一样值得表扬。

  有一次,因为感冒我没按时写完作业,直接上床睡觉,他们把我扯起来,骂到我连哭带笑;还有一次,我数学没考到80分,我被罚站,站到晕倒在地。

  他们管控严格,不允许我看的电视里有任何色情画面,还因为觉得画画不务正业,一股脑撕毁我所有的写生画。我不可以交朋友不可以走亲戚,只能一年四季坐在书桌前温习功课。

  这样的家庭,显而易见,我极少见到父母的笑容,我对这些粗暴教育唯一的反抗方式就是摔门而去。

  那时,我姑姑家跟我家就隔一条街,但一年我也去不上几次。有回姑姑家包饺子特意喊我去吃,我放下书本就去了,半个小时吃完了往家赶,刚一进门就撞见父母。

  父亲黑着脸叉着胳膊,我一看大势不好,拔腿就往姑姑家蹿。姑姑送我回家,和我父母大吵一架,寡不敌众,姑姑最终被气走了,扔下一句话:“就你们家这教育方式早晚把孩子整疯!”

  她走后,父母认定我作业没做就跑出去玩,大逆不道。于是,我被扒了裤子用皮带抽打屁股,屁股足足肿了三天,第二天上课我无法坐在凳子上,只好蹲在教室最后面听。

  时间久了,我学会了逆来顺受。

  高二时我偷偷立志:努力学习,考到一个遥远的大学,然后永远离开这个家。

  我每天熬夜读书,困了也不睡,生物钟被我活活熬乱了。因为彻夜读书,我开始彻夜失眠,父母毫不知情,等到发现的时候,我已经七天没睡了。

  真应了姑姑的话:我真疯了。



  当我终于像头狮子一样因头疼欲裂一次次撞墙时,父母慌了。

  母亲找来医生连续给我注射了三次安定都不管用,我的双眼依旧亢奋的发亮,我妈这才知道心疼我,把我紧紧抱在怀里。

  这时,我爸想起医院有一种新药,叫“冬眠一号”。

  这种药现在已经被禁用了,它用于强制安眠那些剧痛难忍的患者。它的副作用很大,对大脑和神经系统有很强的破坏力,虽然有风险,可是情急之下爸爸还是决定试一下。

  药水一针扎在我左臂的青筋里,我只觉得整条胳膊的血管都爆裂了,鲜血仿佛都涌了出来,无法形容的、撕心裂肺的痛,涌上来,然后,我失去了知觉,终于睡着了。

  三天后我醒了,卧室里拉着厚厚的窗帘,也不知道是黄昏还是黎明。

  一会儿我妈蹑手蹑脚地进来了,看我睁眼了又赶忙退出门外,我能听见她语无伦次地打电话喊我爸回来。

  可是,我失忆了,我忘了身在何处。除了父母,身边很多人我都想不起他们是谁。身边围的人越多,我越恐惧。我嚎啕大哭,让他们走开不要靠近,我爸背对着我抹眼泪。

  他们认定,我疯了。

  于是,我被连夜送往了临县的一家老牌精神病院。

  那年,我正好十八岁。

  这家医院主要是负责收容精神病患,是隶属民政局的精神残疾福利康复中心,医疗和医资力量远远不够成熟。

  病房主任简单问了一下我的情况,就武断地将我定为精神分裂。当天晚上我就被送至普通病房。

  病房里混杂着酸菜缸气味的腐朽味道,让我想到了殡仪馆。起初,我并没意识到严重性。

  当晚我依旧失眠,病房晚上通宵给灯,我望着电灯胡思乱想,身体极度疲劳,可精神没有一丝倦意。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听到刺耳的响铃,天亮了!

  我试着起身去上厕所,勉强站起来往过道移动,没走几步眼前一黑,头直接向后晕倒。身后一副强有力的臂膀架住了我,是跟我一个房间的胖大姐。

  等我苏醒后,身旁站着胖大姐和一位女护士。护士让胖大姐带我去厕所,我知道了胖大姐的名字:房伟义。

  厕所里人很多,除了洗漱,还有人在洗澡,用水盆接着冷水从头灌到脚。正值寒冬,皮肤洗得通红。相比她们,我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正常人。

  那一刻,我意识到,这里不是我待的地方。

  后来,我了解到,病房里有四五十位病人,很多都是住了二三十年的,有的是家里贫困没条件就医,被家人抛弃在这了的。我能看到,这些人眼睛里满目疮痍,外表上却很守规矩,毫不造次。

  父母得知病房伙食只有酸菜发面饼,就派饭店的人一日三餐有肉有蛋地给我送过来。

  每次吃饭,我吃我的,其它病人从来不抢。我吃不完就送给房伟义或者其他人,他们吃到鱼肉时狼吞虎咽的样子,才让我觉得他们是活着的。

  每周二,全体理发、洗澡,食堂中央放两个大木桶,兑好热水,所有病人都脱光衣服往水里跳。男护士在旁边走来走去,毫不避讳。

  据说以往病人会打架、自杀、反抗、越狱,这些全靠男护士来摆平。捆绑、殴打、电击都属合理范畴。

  有一次停电,铁大门开了几分钟,有个女孩疯狂往外跑,被几个男护士给抓了回来,然后用约束带束了好久,手脚都勒红了。

  我常常在心里呐喊:不要欺负疯子,疯子也是人。可是,我何尝不像他们一样孤苦无依。

  我开始接受药物治疗了,一把把大白片扔进嘴巴里,味道酸涩古怪,吃下去胃口翻江倒海。

  吃了三四天后,我开始大脑迟钝,不停流口水,手臂止不住地颤抖,每晚都能睡一两个小时;吃到第七八天我开始分泌乳汁,前胸总是湿乎乎一片;第十天之后我失去了吞咽能力,无法再靠饮食摄入热量。

  大夫急忙向我家人请示,说要为我静脉注射蛋白,同时还想继续加大药物剂量。

  此时,我父母终于觉察到大夫的治疗方式有很大问题,将住院半个多月的我,从这家医院接了出来。

  于大苦处才能生大悲,这点我要感谢父母,感谢他们把我送到这儿,让我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痛彻心扉。



  回家后,父母把我所有的西药全部停掉,换成传统的中药调理。此时我内分泌已经严重紊乱,月经也没了,整个人痴傻滞呆,只是记忆恢复了。

  我又喝了一个月中药,不仅没见好转,失眠更厉害了,一个月都没睡觉。

  这期间,父母小心翼翼地问我:“你想不想要个弟弟妹妹?”我被这个问题伤害了,整整一个月没喊他们爸妈。

  我觉得,他们毁了我全部的人生,现在还准备放弃我了。

  看我决绝的态度,父母再也没提过要孩子的事情。一个月后,我被父母送到了北京安定医院。医生看了我的病历后,激动地大骂我的父母。

  原来,我根本不是精神分裂!

  失眠原因是植物神经系统紊乱,再严重也不至于打“冬眠一号”,没致幻致残已是万幸。现在我的脑细胞和下丘脑都受到了损伤,终身都无法恢复原样,加上又服用了大剂量的精神分裂症药物,内分泌系统严重受损,可能会导致我卵巢早衰,终身不孕。

  最终,我被确诊为躁郁症、轻度双相情感障碍。

  安定医院医生水平很高,医术也十分精湛,我在这里接受了很多高科技的治疗。这里的患者都较为年轻化,各种症状的病人都有,我们经常天南地北地闲聊,我开始觉得,自己并不孤独。

  住了两个月的封闭病房,我才出院。这一通折腾,花了家里十几万,而且还要继续服药。

  情感障碍的药要吃三年,安眠的药却要伴我一生。这些药全是德国进口的,一个月药费就上千,就算后期减了药量,算下来每月也要五百块。

  我父母从未因为药费贵抱怨过半句。那时,我沉浸于自我世界,根本没有问过父母家里的钱够不够,他们挣钱是否辛苦。

  出院后,我回到去原来的高中上学,爸爸特意让我留了一级。

  我以前学习好形象好,如今,服用激素导致我虚胖几十斤。我害怕别人指指点点,连厕所都不敢去。

  后来,爸爸又帮我转到外地的高中。在那里,我结交了很多好朋友,他们亲切地喊我小胖。

  我们一起骑双人自行车环城旅行,一起去王府大酒楼AA制吃火锅,一起参加万圣节化妆舞会,我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每一天都新鲜而充满活力。我也开始减肥,每顿一小碗粥,喝了足足六个月,瘦了六十斤,身材又恢复如初了。

  高三毕业,我考上了一所哈尔滨的本科院校。

  按照励志故事的写法,此时的我,应该珍惜眼前的一切,与父母和解,前途一片光明。可是,现实并没那么轻易和简单。

  上大学后,我想弥补自己,开始拼命打扮,花钱如流水。没钱了,我就朝家里要。

  有一次,我爸就让我节约开支,我不依不从,他撂下狠话:“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现在细想这句话没什么不对,父母为了我,付出了全部。可是,正处青春叛逆期的我立马翻脸了,我决定和父亲抗争一回。

  那一年,我再没跟家里要过一分钱。我去赶家教、打零工。有时为了挣钱课都不去上。

  放寒假,我没有回家,而是去了离家不远的一家猪蹄店作服务员,一直做到年三十中午,赚了三百块钱还外带四个猪蹄回来。

  望着手冻得红肿的我,爸爸眼神写满心疼,他说:“爸服了,你别再打工了,以后你想要多少钱给你多少钱。”

  我以为这次我跟爸爸的抗争我赢了。谁知,没过几天,我妈告诉我:“你爸担心你,曾偷偷去过你的学校。他开着车跟了你好几天,看你每天干什么,从早跟到晚。有次你爸跟你到了地下商城,看你在通道口举着牌子,上面写着做家教,他当时就受不了了,哭着开车回来的。”

  听了妈妈这番话,我鼻子一酸,我终于知道,父母子女之间,哪有真正的战争?有些矛盾,干嘛那么较劲呢。从那以后,我花钱谨慎多了。



  大二那年,我恋爱了。对方凌子丹是个穷小子,个头不高,出身贫寒。如今回头看,我们确实不合适。但当时我答应做他女朋友,不过是出于一些虚荣,和对爱情的渴望。

  然而,这件事很快被父亲知道了。他跑到学校来看我,当着我们俩的面,对凌子丹表达各种不满。他甚至在电话里爆粗口:“他算是个什么玩意儿?我真想把你们俩扔到松花江去!”

  而我,好了伤疤忘了疼,他越是讨厌的人,我越是护成了宝贝。

  过几天,父亲又来了学校,这一次他在校门口拽住了凌子丹的领口:“臭小子,你给我站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痴心妄想,我女儿是你能配得上的么?”

  周围围得水泄不通,我又一次被人戳戳点点,泪如雨下。而我那绝对权威的父亲,根本无视我的痛苦。

  最后,保安出面,解决了现场。父亲临走前跟我说:“他再敢骚扰你,我就直接灭了他!”

  我踉踉跄跄地爬起来,眼泪肆虐地流。从那以后,凌子丹躲我躲得远远的,手机号也换了,看见我扭头就走。很快,他又交了女朋友,成双成对晃动在我面前。

  我很伤心,我要报复。我想到的方式,是疯狂上网找一夜情。珍贵的第一次,就这样被我轻飘飘地给了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男孩。

  我知道,这是我的问题,一逢伤心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经常会做出出格、不可理喻的行为。而且这行为,往往不是伤害别人,而是伤害我自己。

  那天之后我一星期没吃饭,只是喝点水,一下子瘦了十斤,腰带松了好几格,天天洗澡还是觉得自己脏。

  我故意打电话给我爸,告诉他我跟别人睡了,连那人名字都不知道。电话另一头我爸良久没说话,最后冒出一句:“你这样做对的起爸爸么?你以后留给你丈夫什么?”

  我冷笑:“那你何曾对得起我?你除了伤害又曾经给过我什么?”

  我和父母,无法做到相互治愈,只能在彼此伤害中,学会原谅自己,原谅对方。

  大四过年,我回家。父亲因工作被人砍伤了腿,住了医院。我去看他,两人相顾无言。

  曾经袒护我的姑姑把我拉到一边,语重心长地说:“玲儿,你要原谅你爸爸。这些年,你爸妈为了给你治病,连一件好衣裳都没买过。在亲戚朋友中间,一提到你,他们就抬不起头来。你长大了,以后少惹他们生点气吧!”

  我偷偷望着病房里换药时一头冷汗却一声不喊的父亲,心下凄然。是的,我该长大了。



  大学毕业,我去大连做了中学老师,教初中语文。

  如果说,从前的我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了老师,我开始走出了自我的园囿。跟孩子们相处,我妙语横生,运筹帷幄,我讲各种有趣的故事,孩子们听课从来不会溜号。

  也很奇怪,我带的三个班,语文成绩都是最好的,学生的积极性也最高,孩子们对我的依赖性很强,逢教师节都会自发地送礼物给我,到了圣诞节就给我包橙子和苹果,堆在办公桌上像小山一样。

  有一次我无心提到想要一只稻草人牌的墨绿色双肩包,结果第二天学生们就凑钱送了我一只。

  跟他们相处,我体会到被信任、被需要的满足感。这份快乐,让我的心伤加速愈合,让我的疾病控制得很平稳。

  这期间,我曾遇到过一个男人。他离异、带着女儿、开出租车,曾拾金不昧地送还我遗失的手机和钱包。我喜欢他正直的人品,还有为人的憨厚老实。我们相爱了。

  有一次,他问我:“你看现在,我开这个破夏利,夏天舍不得开空调,热得我顺脸淌汗,冬天舍不得开暖风,怕费油,我拿什么娶你啊?玲玲,你想过嫁给我么?”

  我没有看他,只说了一句:“我生不了孩子,我十八岁就停经了。”

  我把沉痛的过往和盘托出,他动容地抱着我的肩膀说:“人这一辈子,前边苦了以后才能享福,前边一帆风顺后边保不准会出大事,你别怪父母,孩子在父母眼里那就是另外一个自己,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那些畜牲尚且知道护犊子,何况人呢?”

  他让我原谅父母,好好孝顺父母,人生苦短,缘份会有尽的一天,别留下什么遗憾。

  虽然最终我们没在一起,但这个男人温柔的语调抚慰了我所有的心伤。

  现在的我,31岁。同事热心地给我介绍过几次对象,我试了,都没有成功。同事都说我眼光高,其实是我没遇到心动的。

  母亲安慰我:“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就算你找不到,我和你爸也陪着你过一辈子。”

  那些亲戚看我现在孑然一身,都责怪我父母,怪他们把我毁了。父母总是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这时候,我总是为他们解脱:“我这是百炼才能成钢嘛。”

  是啊,我早已经不怪他们了。

  我的父母,何尝不是深爱我,一次次为我深夜落泪,辗转难眠。他们爱的方式用错了,用这一生在做弥补。

  命运对他们的惩罚,已经够残忍了。如今,他们头发白了,腿脚也不灵便了,我会经常在家会给他们做点好吃的。我能感觉到,父母对我的依赖越来越重了。

  我终于还是一点点走出了深渊。每逢寒暑假,我带着相机游历四方。行路多了,心胸也会变得开阔。

  梅里雪山下,我遇到一个人,他对我说:“苦难没有尽头,有的人觉得苦难很重,无法承受,有的人却用苦难来丰富人生,你看这雪落在土里和落在水里就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番话,如醍醐灌醒,让我宽宥了这一生所有的不幸。

  有时候,我会想起精神病院的生活,想起房伟义,想起我人生中最惨淡的时光,相比他们,我的困难又算得了什么呢!

  暴跳如雷的父母老去了,情感障碍的我长大了。我跟父母和解的方式,或许是最普通的一种,但相比那些人间悲剧,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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