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性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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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慎坤

在一个号称5000年历史的文明之地，却有一种极其肮脏的文化源远流长。这种文化让人学会低头，学会逆来顺受，学会谄媚。这种文化既可意会也可言传，"官打民不羞"也算是"国粹"。这种文化阴暗、肮脏，但却绵延不绝，这就是奴性文化。

自秦始皇统一六国开始，封建社会即走向坟墓。秦朝以来，这个民族一直实行的都是帝王集权制，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民族经历过如此漫长的帝王集权体制，也没有任何一个民族把相应的奴性文化发展到了近乎完美的地步，奴性文化伴生的惨无人道的太监制度虽然取消了，奴性文化却依然影响着一代又一代人。

大清朝时，法国使臣罗杰斯对当时的皇帝说：“你们的太监制度将健康人变成残疾人，这很不人道” 。没等皇帝回答，贴身太监姚郧抢嘴道：“这是陛下恩赐，奴才心甘情愿，怎可诋毁我大清国律，干涉我大清内政？” 这个小故事的出处虽然无从考证，有人认为是西方人杜撰的故事，但太监思维奴性文化对这个群体的摧残却是不争的事实。   

别以为奴性文化都是被逼出来的，经过多年的驯化，奴性文化早已深入人们的骨髓，并且人人都是心甘情愿的。五四运动时期，辜鸿铭在北京大学任教，梳着小辫走进课堂，学生们一片哄堂大笑，辜鸿铭平静地说：“我头上的辫子是有形的，你们心中的辫子却是无形的。”

奴性文化是集权体制的洐生物，奴性文化浸泡出奴性的国民。在集权统治时期，几乎人人心系帝王，人人热爱帝王，恨不能得到帝王的宠幸。即使帝王失势，皇权更替，依然是不忘初心。诸不见，民国时期，北平的奴才见了过去的贝勒爷，依然要追着下跪，贝勒爷说：不要下跪了，都民国了！可奴才们说：别价呀！您老永远是贝勒爷呀！

从清末以来，以鲁迅先生为代表的作家对奴性文化的揭露和批判毫不留情，奴性文化实质上就是一种奴隶人格，畏惧权威、屈服于权威、无坚持正义的精神和缺乏捍卫正义的意志，连认识和保护自身基本权利的智慧与勇气都没有，甚至于因为屈服和畏惧反过来还要去奉承、附庸权威，助纣为虐，成为强权剥夺更多人权利的帮凶。

梁启超先生对这种传统的劣根性-----奴性文化也有过猛烈地抨击，他所指的那个时代那一代人迄今己过去百年。“财产被劫掠时，他说还有自由；自由被剥夺时，他说还有生命；生命被扼杀时，他还谢主龙恩。即使眼前一无是处，他也能找到赞美的一万个理由。麻木是幸福之本，媚骨是升迁之道，崇高是痛苦之源，正直是怪异之举。”

林语堂先生对那个时代那一代人的批评更为难听，说中国有一类人，身处社会最底层，权利时时刻刻受到着侵害，却有着统治阶级的思想，处处为统治阶级辩护，在动物界能找出这么弱智的东西都几乎不可能。

鲁迅先生对奴性文化的批判向来旗帜鲜明，指出奴性根源是几千年的集权体制。小说《狂人日记》揭露了封建专制主义的历史不过是人吃人的历史，“自己想吃人，又怕被别人吃”。《灯下漫笔》进一步说：“我们自己是早已布置妥贴了，有贵贱，有大小，有上下。自己被人凌虐，但也可以凌虐别人；自己被人吃，但也可吃人。一级一级的制驭着，不能动弹，也不想动弹。”

集权体制造就了奴才，集权体制也需要奴才，集权体制与奴性文化是相依为命的。鲁迅先生尖锐地指出：几千年来的专制统治和传统文化，使得中国人向来就没有挣到过“人”的资格，至多不过是做上了奴隶，到现在还是如此。所谓漫长的历史，不过是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或者是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

奴性文化熏陶出来的国民，无论平民，还是精英，都因为缺乏独立的思想，而阻碍了自身思维的发展，既缺乏探索真理的能力，也缺乏探索真理的勇气，甚至连一般的道理都可能变得含糊不清。这样的民族既自卑又狂妄，狂妄实质上是自来于极度的自卑，唯有用狂妄来掩饰自卑；这样的民族欠缺自信心，爱面子，既不会作自我反省，更接受不了别人的批评；这样的民族大致只会在沉沦与疯狂之间沉浮，狂妄来时便疯狂，疯狂过后就沉沦。

奴性与麻木还是一对孪生兄弟，一个奴性十足的群体必然也是一个麻木的群体，梁发芾先生早年有篇文章，说英军登陆后，大多数时间内中国民众主动向其出售蔬菜、牲畜、粮食，英军舰队在珠江中和清军作战时，当地民众有如端午看赛龙舟时兴高采烈在远处观战。

第二次鸦片战争中，英国舰队突破虎门要塞，沿珠江北上之时，江两岸聚集了数以万计的当地居民。他们以冷漠的、十分平静的神情观看自己的朝廷与外夷的战事，好似在观看一场表演，当挂青龙黄旗的官船被击沉清军纷纷跳水，两岸居民竟然发出象看马戏看到精彩处的喝彩声。中国人以如此心态笑看清军溃败，英军统帅巴夏里目击此情此景，大惑不解，问其买办何以至此，买办曰：“国不知有民，民就不知有国。”

纵观中外历史，所谓伟大的君王往往都是百姓的灾难。明末的没落，在利马窦的眼里，百姓却是那么和谐幸福。所谓的康乾盛世，在马戛尔尼眼中，却是遍地饥民。一个是在三十年不上朝的万历和亡国之君崇祯治下，一个是在康雍乾三朝所谓的明君治下。

仅从明末780多万公顷土地和乾隆740多万公顷土地比较，社会财富总量的多寡就一目了然。显然，所谓的康乾盛世完全是清王朝编纂的虚假历史。当然所有的专制统治者，都一定要篡改历史，美化并神话统治者。

以国人最骄傲的唐朝为例，安史之乱，到处人吃人，被包围的睢阳城，6万余人的县城吃人吃到最后，只剩下400来人。白居易（772～846年）的《轻肥》说：“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黄巢的部队把陈州四周的老百姓都吃光了，就“纵兵四掠，自河南、许、汝、唐、邓、孟、郑、汴、曹、徐、兖等数十州，咸被其毒。”最保守的估计，吃掉10倍于张巡守睢阳城时的人口——60万。宋朝更是吃人成风，几乎年年吃人。蒙元军队、朱元璋的军队、李自成张献忠的农民军都以人肉充军粮，这么厚黑的历史今人还有脸嘲笑欧洲中世纪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