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谋取政治权力”，一场暴利的危险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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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青年报时政评论
中国发展高层论坛，由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主办，每年“两会”闭幕后的一周内，在钓鱼台国宾馆举办。该论坛是名副其实的“高层论坛”，国务院各部部长很多都会在论坛上做主题演讲。如果说两会“部长通道”上，部长们主要是“被问”，那么在紧接着召开的这一论坛上，他们发言的议题则更具有主动性，某种程度上更能反映出部长本身所关注的重点。
今年论坛开幕第一天就讨论了“新型政商关系与反腐败”的话题，中央纪委副书记、监察部部长杨晓渡作了主题发言。我查阅了十八大以来历届论坛的主题设置，这是“政商关系与反腐败”的话题第一次出现在该论坛上，而且是放在第一天。杨晓渡部长的发言充分照顾到了媒体的需求，给的“料”很足。他在充分阐述构建“亲”和“清”的新型政企关系同时，罕有地谈到：有些资本希望在掌握经济权力之后谋取政治上的权力，他并强调“这是十分危险的”！
为什么要在今年的高层论坛上如此高调讨论“政商关系”问题呢？经过数年的反腐正风，一大批腐败案件暴露出，以往我们的政商关系确实出了问题，权力和资本媾和一处，形成见不得光的利益共同体。当指向权力的反腐之剑劈来时，那些靠权力荫蔽才得以滋长的资本理所当然受到打击，这就成为某些人“反腐妨碍经济发展”论调的立论依据。这显然是想以不洁的经济利益，来绑架国家的法治进程。
但反腐的最终目的，还是要让社会更健康地发展。当腐败存量清除到一定程度后，那接下来经济活动中的政商关系应该如何厘清，就成为一个非常紧迫的话题。此时来讨论“构建新型政商关系”，是非常及时和必要的。
杨晓渡的发言虽然不是很长，但把政府和企业的底限划得很清，不偏不倚。他强调中国政府握有巨大的公权力，但不能用来谋取政府官员个人的私利，成为寻租的工具；中国企业拥有巨大的财富，但决不允许成为腐蚀官员和社会的工具和手段，被用来围猎官员以谋取企业私利。而他的发言最受关注的，无疑是其指出“资本谋取政治权力”。
此处的“谋权”，是指违反法律和政治纪律，以官商勾结的方式，操控公权力为私利服务。这要与维护企业正当的政治权益分别清楚。“资本谋权”现象在反腐中已经不止一次暴露出来，但官方正式将其作为问题提出，还是第一次。公开讨论这样一个看起来颇为敏感的话题，正体现了肃清政商关系的决心。
谈到“资本谋权”，吕不韦大概是始作俑者。他曾说稼穑十倍利，经商百倍利，立国家之主赢利无数倍，因此决心在秦始皇的父亲异人身上下大赌本。商人吕不韦的这笔投入产出账，大概就是所有谋权者的共同逻辑。已经伏法的青岛黑社会老大聂磊案发后，曾经披露出一个令人吃惊的内幕：聂磊挑选公安系统里那些“能力和上进心较强，但自身尚无靠山的普通警员”，动用人脉及金钱为其铺平晋升之路，据说曾为某警员由科级晋升到处级花了三十万。这些人一旦被提拔，聂磊那些黄赌毒的产业在保护伞之下，迅速就能收回成本。
聂磊已经超越了巴结权力，寻找庇护的阶段，某种程度上说他在试图用资本来操控警权，资本与权力间传统的主从关系正在异化。这就像你豢养的宠物有一天要反过来主宰你，想想有多可怕。而这只是青岛一个黑社会头头，那些动辄与副国级巨贪交易的巨型资本们，一旦也部署起这样的计划，岂不要成为寡头治国！
杨晓渡说，中国政府在经济建设发展中居于主导地位。从另一方面讲，扭转政商关系关键也在于“政”。当权力大到可以调动一切资源，同时又得不到有效的制约和监督。那么不光是资本，任何人在有可能的条件下，都会希冀谋取这样的权力，因为得到权力，就意味着不管是商业利益还是社会地位都会得到无数倍的回报。所以让政商关系回归“亲”和“清”，第一推动力是要实现对权力和监督制约。这也是杨晓渡所说的，严查政治问题和经济问题相互交织的案件，着力清除党内的政治利益关联，才能为构建新型政企关系提供政治保证。
杨晓渡强调资本谋取权力“十分危险”，短短四个字意味深长。资本腐蚀，给公权力和国家稳定带来的威胁自不必说。对商人阶层自身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商人谋利是天性，但如果总是仰求权力的商人能盆满钵满，而谨守法治的却寸步难行，那么就难怪这样危险的投资从吕不韦的时代至今不绝。不过，好在这桩生意的黄金时代就要远去了。
（文/于永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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