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进合同的幸福条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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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小细








　　林太太很美，特别是一双长腿

　　美妮每次见到林太太，她总是挽着年轻帅气的林先生，裸着一双莹白的、匀称的长腿妖娆地从她跟前走过。心情好的话，会转回头对美妮笑笑；心情不好的话，长发在风里舞动，头也不回地一本正经赶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林先生看起来比林太太年轻很多，他对着林太太说话的时候特别温柔，像在哄小孩。每每这样一副景象出现在美妮眼里时，美妮便对林太太有了羡慕妒忌的复杂情绪。

　　美妮在林太太住的“林苑小区”门面房开了家美发厅。为了节省开支她没请雇员，忙起来时美妮便脚不着地地在屋子里忙碌穿梭。美妮喜欢这样的忙碌，但这样的忙碌似乎很少，很多时候美妮总是坐在旋转椅上拿出手机玩游戏，间或抬头朝镜子里的自己嘟嘟嘴，做做鬼脸。

　　林太太来做头发时，美妮激动得拿吹风机的手都有些抖。在美妮眼里，林太太很高贵，这样高贵的一个客人肯屈尊来她这里对她来说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啊。

　　给林太太用卷筒卷头发时美妮特别认真。林太太镜子里的脸实在精致，美妮由衷地赞美林太太好看。林太太便扯开嘴角笑了，娇羞含蓄地说，你才好看呢，青春靓丽，我这个岁数已经开始走向衰败了。

　　林太太才三十多，在美妮眼里女人这个年龄是最风情迷人的。渐渐地，美妮面对林太太不那么紧张了。临走时，林太太照着镜子很满意美妮的手艺，给钱时硬是多塞了美妮二十元钱。

　　美妮涨红着脸要把多余的钱还给林太太。林太太生气了，说，今天我生日，我先生等我回去吃饭呢。美妮瞬时失落了。林太太命真好，又漂亮又有一个多金疼人的年轻老公。

　　她想通了，没有爱情是死不了人的

　　美妮二十五，从小城来的。刚来这座繁华城时，街上汹涌的车流都让她过不了马路。眼里满是新奇，怎么看都看不够。即便是晚上的月亮她瞅着也觉得跟小城里不一样。比小城的大很多，亮很多。

　　美妮的梦想很卑微，就是能有一份糊口的工作，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屋，找个懂得疼她爱她的男人过日子就行了。

　　当然美妮也朝这个方向努力了。糊口的工作是有了，租的房也算便宜，男人嘛，经历了几个，很失望。那些男人看着外表光鲜但后来的表现她难以理解。他们的想法如此一致，吃好饭后看她的眼神就多了内容。逛马路时，趁着夜色会突然转身死命抱紧她，让她又羞又愤。当她拼尽全力挣扎时，他们就变脸了，出口的话也是一样的：你怎么这么死板？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把她扔在马路边上走出了她的视线。美妮想不通，感情应该慢慢培养的，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后来，美妮遇见了张嘉禾，又帅气又能干的张嘉禾一下子扰乱了她的心。

　　以前那些男人之所以让她反感是因为她对他们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而张嘉禾不一样，她看到他来便整个人像一壶烧沸的开水，沸腾不已；他一离开她的视线，她就失落，就无精打采，就觉得黑夜似乎特别漫长。

　　本来一切发展得好好的，但张嘉禾说要去外地开公司，为了事业他说他要先把感情放一放。美妮哭着说要跟他一起去时，他却皱着眉抽掉了一包烟，然后说，等他事业成功后会回来跟她庆祝的。他还说那边条件很差很差，他心疼她受苦。美妮贴上他说不在乎时，他板了脸，然后美妮便不作声了。

　　等待似乎特别漫长。那以后，她便失去了张嘉禾的任何消息。终于书上的故事让美妮看懂了，张嘉禾喜欢的也只是她鲜美的身体，他没有时间爱她的灵魂，因为灵魂这东西太文艺了，他宁愿花时间去重新打开一本新书也不愿意跟她空谈文艺的爱情。彻底醒悟后，美妮把自己关在屋里哭了很长时间。后来也就想通了，没有爱情是死不了人的。

　　她跟张嘉禾也那样浓烈地爱过

　　但美妮还是时常被林太太和林先生恩爱的场景给刺激到。她多么希望自己就是林太太，住高档小区，夫妻恩爱，生活无忧。老天真是太厚爱林太太了，什么好的都给了林太太，而美妮，一直都这样卑微。

　　林太太似乎跟美妮特别谈得来，所以林太太来美妮美发厅的脚步勤了。美发厅大概是因为林太太的到来变得幸运，总之生意好起来了，美妮忙碌穿梭的时候多了。美妮很开心，她看向林太太时更多了一份感激。

　　林太太提出要去美妮住的地方看看，就当认个姐妹，以后能常来往。美妮很局促，她那间租房实在太简陋了。

　　那个晚上，美妮手忙脚乱做晚饭。她的心情异常忐忑，那么高贵的林太太会不会因为她窘迫的生活而看轻她？

　　林太太挽着林先生来的时候手里提了很多礼物。她还亲切地说要去厨房帮忙，她的脸闪着柔和的光芒，看向美妮时特别真诚。美妮吊着的一颗心终于踏实了。

　　吃饭时，林太太说高兴要喝酒，林先生马上体贴地对她说，你忘了最近你总是过敏，还是别喝了。我给你温一杯牛奶吧。美妮脸红了，她这里没牛奶。林先生对她笑笑，然后变戏法一样从一只精巧的手袋里拿出预先准备好的牛奶，说，这里有。林太太孩子气地嘟嘴，但美妮分明瞧见了她眼里溢出的被林先生宠溺的骄傲。

　　这个晚上，林太太的话似乎特别多。当林先生接了电话说要出去办点事时，林太太更是挽着美妮说个不停。

　　她说她跟林先生是姐弟恋，相差八岁。当时她是不接受的，但林先生仿佛追她的决心特别大。当她一再拒绝林先生的求爱时，他在雨里拿着玫瑰花在她的屋子外面守了一夜，最后还发高烧了；她去出差时，他拖着行李箱追随她去了飞机场，然后不容她反应在大庭广众之下深深吻了她；现在他每天晚上会给她洗脚按摩，特别耐心。

　　美妮脸红了，林太太甜蜜得跟着脸红了。她说她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足，林先生就是她的真命天子，真爱来了，就什么都不要管了。

　　临走时，林太太邀请美妮改天去她家。美妮虚弱地靠在门板后，眼窝里涌出心酸的泪来。曾经，她跟张嘉禾也那样浓烈地爱过。

　　其实林太太跟她一样的孤单

　　林太太的家装修得富丽堂皇，美妮站在门口不敢下脚。

　　林先生不在，林太太热情地招呼她坐。然后打开像电影院里一样大屏幕的液晶电视，茶几上堆了很多好吃的，各种纷乱的杂志显示着林太太不俗的爱好。

　　美妮站起身要去厨房帮林太太忙，林太太却把她推出来，说她是客人，坐着喝茶看电视就好，一切由她搞定。她干净的目光真像一个宠溺小妹妹的大姐姐，美妮的心里一阵暖。

　　电视上播放的什么美妮没兴趣看，她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本杂志翻看起来。一张纸飘落下来，拿起的片刻，美妮的眼被钉住了。她看了看在厨房里忙碌的林太太，她的心“咚咚咚”跳得失了节奏。

　　这是一张写着什么合同的纸呀？林太太嘴里如此疼爱宠溺她的林先生原来是林太太雇来的男人。他要在合同期内听从林太太的一切安排，那些条条框框包括洗脚按摩，关心体贴，甚至欢爱的次数。林先生无疑是林太太的贴身男佣，而林先生也将得到他的所需，一大笔佣金。美妮的心瞬时酸涩起来，为自己，也为林太太。原来她眼里看到的那些幸福只是假象，其实林太太跟她一样的孤单。

　　后来，她想，她会跟林太太成为好朋友的。会有那么一天，林太太会跟她敞开心扉。美妮也相信真爱到来的这一天离她们不远了，只要学会卸掉那些厚重包裹的层层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