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流感: 上海捉急 北京太平

忙里偷闲

作为此次禽流感的重灾区，上海连日来紧急应对，上至市委书记下至普通百姓都严阵以待。一方面，上海率先发布全市暂停活禽交易、暂时关闭所有活禽交易市场的通告，引得南京、杭州等地蜂起效仿；另一方面，以“一把手”韩正为代表的上海领导层，接连发出指示——“要第一时间将权威准确信息向社会公开，用群众听得懂的语言，回应社会疑惑，回答群众关切。”

瑕不掩瑜是没错，但瑜亦难掩瑕也是硬道理。尾随黄浦江死猪事件之后，禽流感最先病例又来自上海，且截至目前以10人确诊、4人死亡遥遥领先，几天之内上海从灯火酒绿、处处莺歌燕舞的国际化大都市，变成了人人自危、每天被迫喝着免费排骨汤的疫情重灾区，上海当局岂能坐以待毙？相关部门岂能不如坐针毡？

中国多地备战禽流感

虽然4月8日出版的上海当地报纸《东方早报》还在传递来自韩正的“正能量”和密切联系群众之作为，但急于知道禽流感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民众更愿意从官方口中获知：禽流感到底会不会人传人？禽流感会否成为“非典”第二？如海天盛宴般掉落的麻雀究竟与禽流感有无关联？“万能神药”板蓝根真的能预防禽流感吗？禽流感与近万头死猪有无直接关联？

禽流感会不会“人传人”？

一切谜底，静待解答。首先，针对禽流感到底会不会人传人的问题，就出现了几次“过山车式”的急转弯。不过别担心，这种停留在口头上的“过山车”除了营造恐慌氛围外，并不会造成如“台湾17岁少女玩云霄飞车被吓死”的惨剧。

不妨先来看看在“会否人传人”问题上的几次急转弯。世卫组织作为禽流感问题上的最高权威，发言人最先表态试图给民众吃定心丸——“禽流感病毒原本只在禽类之间传播，但是现在经过病毒基因分析表明，病毒发生变异，可由禽类传播到人。目前，世卫组织尚无证据表明H7N9禽流感病毒能够在人际间传播”。不过，对各大门户网站来说，要想提炼出最富爆炸性、最能挑起民众恐慌情绪的标题，《H7N9已发生变异易于感染人体》显然一举两得，既不存在曲解，也能给民众暗示。如果上头怪罪下来，也能很巧妙地以“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何况禽流感”来全身而退。

果不其然，最害怕听到“人传人”的民众终于被搅得心神不宁了。“H7N9变异易于感染人体”瞬间被浓缩为一目了然的“人传人”。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国之声”只好以喉舌身份出来辟谣，称世卫组织3日的发言属于翻译误读，原意根本与“人传人”无关。

中国之声的辟谣说法，接着被上海官方“6例病例之间均无关联性”予以辅证。但诡异的是，“一名死亡病例的密切接触者中，有一人出现发热、流涕、咽痒等症状”也同时进入了公众视野。事实毕竟胜于雄辩，这次即便世卫组织喊破喉咙估计都没有人愿意相信了罢。所幸，还是“上海发布”冲了上来，以实际检测结果平息民众猜忌和恐慌。“回答中央电视台记者提问时，市疾控中心主任吴凡说，经过实验室检测，发生发烧等轻微流感症状的1名密切接触者为H7N9阴性。这就证明，此患者没有感染H7N9病毒，目前患者正在平稳恢复中。”

在“人传人”的讨论中，还有一个小插曲值得说一说。眼看着确诊病人们倾家荡产变卖车房治疗禽流感，连日来游走于各大媒体报端的工程院院士钟南山终于喊出了“免费治疗”的口号。可就在钟院士摇旗呐喊时，却引来了中山大学岭南学院财税系主任、教授林江的反驳，因为在后者看来，使用公共财政为H7N9禽流感患者买单的前提是，H7N9禽流感具有人到人的传染性。也就是说，“一旦出现了人到人的传染，患者除了自己的身体健康受损，还会对公众产生影响，传染其他人。”在这样的前提下，免费治疗才行得通。

万能神药“板蓝根”又来了！

除了禽流感会不会“人传人”外，万能神药板蓝根的故事情节也是跌宕起伏。最先将板蓝根推向舆论风口浪尖的始作俑者，是江苏省卫生厅。该官方声音发出后，各大门户网站率先以《江苏卫生厅：板蓝根可预防禽流感》作为显示标题将消息推至首页头条。紧随其后，各路纸媒纷纷跟进。因为所有人都想弄清楚一个问题：板蓝根真的管用吗？官方为何又要着急推广板蓝根呢？

时代在变，事到如今，要想让民众相信万能神药已经很难。就算那些急嗷嗷储备或买板蓝根来吃的，也不过是花钱买安慰罢了。还是网友“青媒素”的讽刺最有料——“十年了，病毒都换届了，板蓝根却依然是主治。”与此段调侃相映成趣的段子，出自于网易新闻客户端：“清明时节雨纷纷，出门请喝板蓝根；洛阳亲友如相问，请寄一包板蓝根。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一袋板蓝根；同是天涯沦落人，一起去买板蓝根……非典来了——板蓝根，禽流感来了——板蓝根，H7N9还没搞清楚——用板蓝根……板蓝根，你的灵魂就是主体思想。”

在江苏省卫生厅“板蓝根可预防禽流感”的消息刚发出时，各大门户网站进行了免费推广，但亢奋情绪过去后，又转而有一种被官方说法忽悠的愤慨之感。所以，为了纾解郁结情绪，门户网站也有回击对策。腾讯4日首页专题《H7N9禽流感会成为“非典”第二吗？》不仅直言批评了有关部门的“不靠谱”，还于次日补发一篇揭底文章形成双响炮。“的确，从非典到手足口病，从甲流到H7N9，每次引人注目的传染病出现，板蓝根都会作为防治药物走到台前。实际上板蓝根‘活跃’的范围不止于此，在现实生活中它几乎就是个‘万能神药’，以至于人们有病时吃，没病时也吃；得普通疾病时吃，得特殊疾病时还吃。”

网易新闻在诙谐犀利调侃过后，也推出专题《板蓝根防禽流感安抚欺骗甚于防疫治病》。单就标题来看，已经足够说明立场和态度了。然而，话说回来，“安抚”本无罪，连续以“安抚”之名行“欺骗”之实便罪无可赦了。这不，因为江苏省卫生厅一句脱口而出未加临床验证的话，南京市物价局又开始为调控板蓝根价格忙碌了。

上海拉响警报 北京冷处理

如果说“上海4岁男童感染H7N9禽流感后康复”的消息已经给民众提供了足够的心理宽慰，那么上海自疫情爆发以来的“捉急”复又让人们的情绪紧张起来。在此之前，为了预防禽流感蔓延，上海《市政府发布关于全市暂时停止活禽交易、暂停关闭所有活禽交易市场的通告》拉响了第一声警报。根据公开信息披露，上海市农委副主任邵林初表示，暂停活禽交易会产生一系列问题，上海将尽量减少老百姓损失，包括尽量不损害经营者和养殖户的基本利益。上海已经关闭松江区沪淮农副产品批发市场活禽交易区，被检测出H7N9病毒的鸽子主人正在配合肉鸽来源调查，所有禽鸟已经被扑杀，共计2万余只，并进行了无害化处理，对商贩等拟以不低于市场价50%的标准给予补偿。

这还不算。为了证明黄浦江死猪事件确与禽流感无关，上海检测部门时隔不久便发布监测声明。“各方对多种可能的环境源和动物源进行了无数次调查，但我要再次声明，没有任何迹象表明猪这种动物，尤其是那些被抛入河里的猪，与上述（H7N9）病例有关。”大家注意，官方使用的是“无数次”，至于到底有多少次，恐怕还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因为已经有了“红小豆局长”做铺垫，所以官方检测结果的说服力也随之大打折扣。

比照于上海的全城联动，十年前因为“非典”闹得满城风雨的首都北京，这次总算可以骄傲地喊出——“本市目前尚无H7N9型高致病性禽流感感染动物和病毒存在”。虽然也有说法称，随着暖气流由南向北转移，流感或将随之实现南北大迁徙。但这种说法如同“候鸟迁徙引发禽流感”的传言一样，在禽流感汹涌大潮中只能算是沧海一粟。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连日来《新闻联播》、《人民日报》、《新闻1+1》以及《焦点访谈》等官媒都只是蜻蜓点水播报禽流感疫情了。

当然，更多的人愿意相信，此次流感并不会闹出多大的动静。前有央视记者“禽流感概率低于中大奖”的奚落，后有解放军鹰派大校戴旭“死不了几个，连中国车祸千分之一都不到”的漠然，所以，不管是上海的风声鹤唳，还是北京的太平安稳，禽流感肆虐的前前后后已然成了一面镜子。这面镜子里，照出了政府十年里的变化与进步，照出了广大民众意识的觉醒，更照出了泱泱大国文明的“面子”和“里子”。


(泉野 撰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