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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修龄2006年文章 李敖错解“捣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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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25 13:50:4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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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错解“捣衣”却很得意
2006-06-13    游修龄    中国农业历史与文化
李敖错解“捣衣”却很得意
李敖错解“捣衣”却很得意
游修龄
中国农业历史与文化
    香港凤凰卫视台“李敖有话说”的一次节目里(2006530),以“ 发掘真相的本领”为题,举李白《秋歌》中一首咏女子捣衣的诗为例: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
                     总是玉关情,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接着李敖引台湾师范大学某教授对这诗的白话翻译:
“今夜长安城头一片月色,耳边经常听来家家户户的捣衣声,秋风吹不散我心中的愁绪,因为我总是思念着玉门关外的丈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荡平胡虏呢,那时他就不必再去远征了。”
    李敖评这诗的白话翻译“大体也很正确,虽然文字有点别扭。”接着他指出这诗的深刻含意没有被翻译出来:“为什么有万户捣衣声?千门万户这些家庭里面,都在捶这个衣服?…古人洗衣服的时候,在河边没有自来水, 用敲打的方法是洗衣服的一种,就叫捣衣。…可是我们奇怪,你白天在干什么,为什么白天不捣衣?夜里面光线又不好,你捣什么衣呢?并且千门万户在捣衣,干什么呢?怪怪的。”
    李敖说“这位师范大学教授他们了解的捣衣跟我不一样,都以为捣衣是洗衣服。”是错了,他指出正確的理解是“捣衣服是整理那些棉袄”,因为作战的前方很冷,“需要穿棉衣服,棉衣服的棉没松开不好用,要把它整理出来捣衣,把它棉花打出来,把它折叠好。干什么呢?一户一户折叠好,准备好这个冬天的衣服,送到前方给那些前方的军人,…大家看了这个诗以后,经过我这么一番点化,大家才懂吧。…就是我们后方在支持前方,后方在怀念这些战士,怀念这些亲人。大家知道我这个解释吗?要不是对古文,和当时的历史背景,有很深的了解,是解释不出来的。… 我很自负的这样讲,你大家看了可能很不顺眼…是认真的问题,就是我们知道怎么样,把知识切入而能够,发现它的真相。”
李敖这些十分自负的所谓发现真相的话,其中最重要的两点——月光下不能捣衣及捣衣乃指整理折叠棉祅——不幸都是严重脱离史实的致命的错解。
先说“为什么白天不捣衣?夜里面光线又不好,你捣什么衣呢?”
李敖当然知道古人咏月夜捣衣的诗很多很多,决不只李白这一首,如南北朝庾信(513581)《夜听捣衣诗》的首四句是:“秋夜捣衣声,飞度长门城;今夜长门月,应如昼日明。……”又,南唐国君(五代十国)李煜 (937978) 的《捣练子令》:“ 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栊。” 这词中的“砧”即捣衣用的石。李白还有《捣衣篇》的长诗,其中明确提到:“闺里佳人年十余 ,颦蛾对影恨离居 晓吹员管随落花, 夜捣戎衣向明月。…”。
如所众知,古代没有如现代的夜间电力照明,白天光线充足,女子们做针线细活、烧饭做菜等一切家务事都宜于在白天做;捣衣不需要很强的光线,利用夜晚月光进行是完全可行的,还可以节省灯火。更重要的是,捣衣与月亮连在一起,是古人与月亮有一种特殊的感情,生活在现代交通和通讯发达的今人,可能不很理解。古人每當家里的亲人因经商远行,或从军远征,山河阻隔,交通不便,音信时断时续,双方牵肠挂肚的思念之情,最容易在月夜萌发,因为当空的皓月,既照亮家人,同时也照亮远方的亲人。犹如杜甫 《月夜》诗所咏:“今夜郦州月,闺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这是诗人直接对月引发的思乡之情。捣衣诗则都是表达家居的女子思念从军远征的男子、为他们准备冬衣的情景(详下)。即使白天捣衣是主要的,但是从诗歌的角度,我们看到的都是月夜捣衣。否定月夜捣衣,只能白天捣衣,把古人月光下咏捣衣的大量诗歌、包括李白这首“秋歌”在內都给否定了,不知李敖有否想到?
再说捣衣,李敖释捣衣之“衣”是准备送给前方亲人御寒的棉祅,则严重失误了。
这要从棉花的起源说起。中国在宋以前,长江和黄河流域都还没有种植棉花,那时的古人,经济条件好的,夏天穿丝织品或麻织品的衣服,冬天则穿动物皮毛或或丝绵、麻絮等。麻的种类很多,大麻、苧麻、苘麻及葛等的纤维都可制衣。宋朝开始,棉花逐漸从海南岛、两广等地北上,进入长江和黄河流域。所以宋以前,经济困难的人既少穿麻织品的“布”,也少穿丝织品的“帛”而是穿纸制的纸衣,纸祆、纸被(又名纸衾)御寒。如唐· 殷尧庸《赠惟严师诗》云:“云锁木龛聊息影,雪香纸祆不生尘。”又,南宋·陆游《谢朱元晦寄赠纸被诗》云:“纸被围身度雪天,白于狐腋软于绵。”(绵指丝绵)又,宋·高煮《同周晋仙夜宿诗》云:“更有诗人穷似我,夜深来共纸衾眠。”尤其令人惊异的是那时的纸衣、纸被等是可以反复洗涤使用的。苏东坡对此有专门的介绍,说:“纸被旧而毛起者,将破,用黄蜀葵梗五七根,捶碎,水浸,涎刷之,则如新。或用木槿叶捣水,刷之,亦妙。”(东坡《物类相感志·衣服》)(详笔者“纸衣和纸被”《古今农业》1996年,1期)。
最后,由于古今衣着材料不同,今人对古人的衣服洗涤方式,已经完全陌生,不妨稍作介绍。古代的擣衣和捣衣是有区别的,故《汉语大词典》把两者分开解释,擣衣:“古时衣服常用纨素一类织物製作,质地较为硬挺,须先置石上以杵反复摏捣,使之柔软,称为擣衣。”捣衣:“洗衣时用木杵在砧上捶击衣服,使之干净。”后世以捣代擣,故捣衣兼有擣衣、洗衣的义。
    古代妇女们织好的布(麻织品)或帛(丝织品),因纤维富含胶质,很挺硬,不好直接用来裁制衣服,要先把它们铺在平滑的砧板上,用木棒(杵)敲击脱胶,使之平滑柔软,才好裁制衣服,这个过程称为“捣衣”。又,已经制成的衣服,穿脏了,经过洗涤之后,还需要加浆粉(糯米粉、面粉等),使其吸收均匀,再敲平,好像现在用慰斗慰平一样。加浆粉的作用是有利于防止织物本身被污染。因为穿脏的衣服如油垢等脏物大多被浆粉所吸收,下水洗涤时脏物经捶打后,都与浆粉一起随水冲走,不损害织物本身。这项工作,都是家庭妇女担任,但商业发达的城市象南宋首都临安(杭州)便有专门为顾客浆衣的“襁衣铺”。
古籍上记载的捣衣只指布和帛,按上述紙衣、纸被、纸祅等的情况,捣衣还应该还包括纸衣类在內,只是随着棉花普遍推广种植,纸衣、纸祆类退出了历史舞台,没有人知道了。
古代捣衣的情况,国內现在很难看到,但是现今朝鲜族还完整地保留捣衣的风俗。每年的仲秋时节,朝鲜族妇女都要拆洗衣服被褥,进行浆洗晾晒,待衣物半干后,将其叠成长方形放在砧板上棰打,这就是古人捣衣的活标本。
捣衣虽然是费力的劳动,但妇女们也把捣衣变成快乐的、形式多样的劳动。可以两人对坐,交叉捶打,也可以一手一棒或双手各拿一棒捶打。捶打的速度有快有慢,或轻或重,犹如鼓手击鼓,敲击声和欢笑声此起彼伏,还有即兴的捣衣曲随口唱诵。
古人所穿麻织品衣服,现在很难看到了。1991年夏,笔者在日本京都承田中先生相邀,去大街上观看一年一度全日本最大的节日大典~“衹园祭”,衹园祭传自中国唐朝,中国早已失传了。在宏伟壮观的长长行列中,共有32 辆“鉾”和“山”,这两个日本汉字很难理解,我姑且用“车屋”表示,因为这些用人力牵拉前进的“鉾”和“山”象一座座的房屋那样高大,放置在两个木制的直径约两米的大车轮上。每个车屋是由4060 名青壮年组成的“撁手”,他们分成两行,各自用手紧握一段约有手腕般粗的长绳,齐心合力地向前拉牵前进。田中先生特地告诉我,队伍中所有各式人物穿着的衣服,全部用大麻纤维布制成,日本和中国一样,宋以前还没有棉花,都是用大麻布制衣服的。祗园祭人员所穿的大麻布衣服,所需的大麻原料是特地为祭祀而种植的,一切按传统的方式制作。这些大麻布衣服非常挺括漂亮,若不是田中先生特地指出,很容易误以为是现代的制作。这使我产生一种感慨,觉得日本人做事就是那么认真,一丝不苟,既然保留这个古老的习俗,一切就得按古代的物料制作,决不可马马虎虎,用棉布代替,仿古就应象古,而不是以今充古,冒名顶替,有名无实。
由于李敖误释捣衣是准备棉祅,并且十分得意又自信,引出笔者以上一大段说明麻棉历史演变的概况,不免嚕苏了些。李敖以博览群书著称,对于历史上麻和棉的衣着演变没有注意到,是完全可以理解、不足为奇也不应该苛求的,世上那有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人呢。不过象李敖这样著名的学者,太自信、太自以为是,不得不作些澄清。否则,以他的声望,读者误信了捣衣是准备棉祅,岂不是帮助他以讹传讹吗?
                                                             2006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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