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想说什么，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她站起身，缓缓走到我面前："我不怪你忘记，因为在你心里，我从来就不重要。"
"不是的，雨雨，你听我解释......"
"够了。"她打断我，"这些话你说过太多遍了，每次都说下不为例，每次都说会改，可每次都还是工作第一。"
我想伸手抱她，她退了一步。
"张明，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放过我吧。"
最终，我还是签了字。不是因为不爱她，而是因为我知道她说得对——我确实没有给过她应有的关注和陪伴。
那天她离开时，我站在窗前看着她拖着行李箱的背影，心想着她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们只是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可是她真的没有回来，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2
离婚后的这八年，我表面上过得还不错。事业更上一层楼，换了更大的房子，开上了豪车，银行卡里的数字越来越多。
朋友们都说我是人生赢家，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输掉了最重要的东西。
每天回到空荡荡的家，看着那些冰冷的家具，我都会想起苏雨。想起她做饭时哼歌的样子，想起她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的模样，想起她睡着时安静的呼吸声。
我尝试过重新开始。朋友介绍过不少女孩，都很优秀，也很漂亮。但每次约会时，我都会不自觉地拿她们和苏雨比较。她们没有苏雨的温柔，没有苏雨的体贴，也没有苏雨那种能让我瞬间安静下来的魔力。
有一次，一个女孩直接对我说："张律师，你还爱着你的前妻，对吧？"
我沉默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呢？"她又问。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而且......"我苦笑，"而且我没有勇气面对她。"
后来我从共同的朋友那里打听到，苏雨回了老家，在县里的小学当老师。她一直没有再婚，一个人住在她父母留给她的老房子里。
每次听到关于她的消息，我都会想要去看看她，但每次都在最后时刻退缩了。我怕她不想见我，我怕我的出现会打扰她平静的生活，更怕她告诉我她已经彻底忘记了我们的过去。
八年来，我无数次在梦里梦到她。梦里的她还是那个会为我做早餐的温柔女人，还是那个会在我累的时候给我按摩肩膀的体贴妻子。每次醒来，枕头都是湿的。
朋友说我是在自我折磨，说都过去这么久了，该放下了。可是有些人，一旦爱过，就真的很难忘记。
直到上个月，我接了一个案子，需要去苏雨所在的县城出差。当我看到那个熟悉的地名时，心跳瞬间加速了。
这是命运的安排吗？还是上天给我的一次机会？
3
处理完案子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我坐在车里，看着导航上的路线，苏雨家就在离这里不到十公里的地方。
要去吗？
我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着，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最终，我还是发动了车子。
从县城到苏雨家所在的镇子，路很好走，但我却开得很慢。不知道为什么，越接近目的地，我越紧张。
八年了，她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吗？她还是一个人吗？她会不会已经有了新的生活？
这些问题在我脑海里翻滚，让我几乎想要掉头就走。
但我还是来了。
镇子还是老样子，街道不宽，两边都是低矮的房屋，偶尔有几个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空气里弥漫着炊烟的味道，很温馨，很生活化。
苏雨的家在镇子最东边，是一栋两层的小楼，门前有个不大的院子，种着几棵桂花树。
我把车停在巷子口，拿着给她父亲买的礼品，慢慢走向那栋熟悉的小楼。
说是给她父亲买的，其实我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苏雨的父母三年前就去世了，这个消息我是从朋友那里听来的。我之所以说是去看她父亲，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借口罢了。
走到门口，我发现大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电视的声音，还有淡淡的饭菜香味。
我深吸一口气，伸手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一个声音，不是苏雨的。
"我找苏雨。"我说。
脚步声响起，门被拉开了。
出现在我面前的不是苏雨，而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穿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正疑惑地看着我。
"你是？"她问。
"我是......"我刚要开口，就听到屋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李阿姨，是谁啊？"
然后，苏雨出现了。
她从客厅走出来，还是那么美，只是比八年前瘦了一些。当她看到我时，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震惊，然后迅速恢复了平静。
"你怎么来了？"她问，声音很轻。
我张张嘴，发现准备了一路的话突然都说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从屋里跑出来一个小男孩，看起来六七岁的样子，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长得很可爱。
"妈妈，饭好了吗？"小男孩抱着苏雨的腿问。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妈妈？
苏雨有孩子了？
4
"小宇，去洗手，马上就开饭了。"苏雨摸摸孩子的头，然后对我说，"进来吧。"
我机械地跟着她走进屋子，脑海里一片混乱。她有孩子了，那她是不是已经再婚了？她的丈夫呢？为什么没有看到？
"李阿姨，您先去厨房看着火，我和这位先生聊聊。"苏雨对那个女人说。
女人点点头，看了我一眼，转身去了厨房。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苏雨，还有那个在沙发上玩玩具的小男孩。
"坐吧。"苏雨指指沙发。
我坐下，她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中间隔着一张茶几，感觉像隔着整个世界。
"你过得还好吗？"她先开口。
"还好，工作挺忙的。"我说，然后忍不住问，"这孩子......"
"他叫小宇。"苏雨看向那个孩子，眼神很温柔。
"你结婚了？"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苏雨摇摇头："没有。"
没有？那这孩子是怎么来的？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苏雨说："小宇是我收养的。"
收养的？
"三年前，他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亲戚都不愿意收养他。我在学校里教他，看他可怜，就把他接回家了。"苏雨的声音很平静，但我能感受到其中的温暖。
原来是这样。
"妈妈，这个叔叔是谁啊？"小宇跑过来，好奇地看着我。
苏雨犹豫了一下，说："这是妈妈的朋友。"
朋友。这个词让我心里有些苦涩。
"叔叔好。"小宇很礼貌地对我说。
"你好。"我勉强笑了笑。
这孩子真的很可爱，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天真，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
"开饭了。"李阿姨从厨房出来喊道。
"走吧，一起吃个饭。"苏雨站起身。
我想拒绝，但小宇已经拉着我的手："叔叔，一起吃饭吧，李奶奶做的菜很好吃的。"
看着孩子期待的眼神，我点了点头。
饭桌上，李阿姨很健谈，问了我很多问题。我才知道，她是苏雨的邻居，平时帮忙照顾小宇。
"雨雨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我就过来搭把手。"李阿姨说，"这孩子刚来的时候总哭，不吃饭也不说话，是雨雨一点点哄好的。"
我看向苏雨，她正在给小宇夹菜，动作很自然，很母亲。
"妈妈，我今天在学校画了一幅画。"小宇突然说。
"是吗？画的什么？"苏雨问。
"画的是我们一家三口。"小宇兴奋地说，"有妈妈，有我，还有爸爸。"
空气突然安静了。
苏雨的手顿了一下，然后轻声说："小宇，你没有爸爸。"
"老师说每个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小宇认真地说，"我的爸爸只是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对不对？"
苏雨没有说话，只是轻抚着孩子的头发。
我的心突然很痛。
5
饭后，李阿姨带着小宇去楼上看动画片，客厅里又只剩下我和苏雨。
"你现在过得很好。"我说。
"嗯，很充实。"她点头，"小宇很乖，学校的工作也不累，日子过得很平静。"
"你没想过再找一个人吗？"我问出了憋了一晚上的问题。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小宇需要稳定的环境，我不想让他再经历一次失去。而且......"她看着我，"有些人，错过了就错过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接插在我心上。
"苏雨，我......"我想说什么，但她摆摆手。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们都要向前看。"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我能感受到其中的坚定。
我知道，她已经放下了，而我却还在原地踏步。
"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她站起身。
我也站起来，心里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只说了一句："保重。"
她点点头，送我到门口。
就在我要上车的时候，小宇突然跑了出来。
"叔叔，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们？"他问。
我蹲下身，看着这个可爱的孩子，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决定。
"小宇，如果叔叔以后经常来看你，你愿意吗？"
"愿意！"小宇使劲点头。
我看向苏雨，她的眼里有惊讶，也有其他我看不懂的情绪。
"苏雨，"我站起身，认真地看着她，"我想重新开始，不是要求你原谅我，也不是要求你回到过去，我只是想陪在你们身边，以朋友的身份。"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这些年一直在反思，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了。我不求你给我机会，我只求你让我证明，我真的变了。"
夜风吹过，吹动了她的头发。
良久，她才说："那你试试看吧，但别让小宇失望。"
我点头，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开车离开的路上，我通过后视镜看到苏雨还站在门口，小宇在她身边挥手。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幸福。不是拥有多少财富，不是取得多大成就，而是有人愿意等你回家，有人需要你的陪伴。
我错过了八年，但也许，我还有机会。
一个月后，我辞掉了省城的工作，在县里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苏雨很惊讶，但没有说什么。
现在，我每个周末都会去看他们。陪小宇踢球，帮苏雨修家里坏掉的东西，和他们一起吃李阿姨做的饭。
我们没有谈过复合的事，但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坚冰在慢慢融化。
上周，小宇突然问我："叔叔，你愿意做我爸爸吗？"
我看向苏雨，她的脸红了，没有说话。
"小宇，"我蹲下身，认真地对他说，"如果你妈妈同意，我很愿意。"
小宇高兴地跳了起来，跑到苏雨身边："妈妈，你同意吗？"
苏雨看着我，眼里有眼泪，但她在笑。
"你确定不会再丢下我们吗？"她问。
"永远不会。"我走向她，"这次，我想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她点点头，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坐在院子里看星星，小宇靠在我腿上睡着了，苏雨靠在我肩膀上。
"谢谢你给我机会。"我在她耳边轻声说。
"谢谢你回来。"她说。
有些路，走错了可以重新走。有些人，失去了还能重新拥有。
我用了八年时间才明白，爱一个人不是要给她全世界，而是要给她全部的陪伴。
现在的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回家的感觉了。
发表于 2025-8-23 10:3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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