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民主进程中的新胜利新现象

爱国侨胞

埃及民主进程中的新胜利新现象

张 镇 强

2013年7月，由于埃及民选总统穆尔西在其所属政党穆兄会的主导下，推行埃及伊斯兰化、政教合一的宗教极权主义政治路线而被民众和军方赶下台后，由军方支持的埃及临时政府又提出新的政治路线路图。这个政治路线图分两步走：第一步是起草一部不再是倾向伊斯兰化而是完全世俗化和民主化的新宪法，交由全体公民公投；然后选举新的总统和新的议会。

2014年1月14日和15日，埃及全体公民对这部新宪法草案进行公投，公投结果表明，它是很成功的，体现了埃及民主进程中的又一新的胜利。

一、公民参加投票率为38.6%(合格选民5340万，参加投票的2061万)，高于上次穆尔西主导的宪法投票率的32.9%；对新宪法的支持率更高达98.1%，大大高于上次公投对宪法支持率的63. 8%。这种高支持率是史无前例的，所有中东阿拉伯国家和美、英等民主国家的公投都没有过这样的记录。何况上次的宪法公投，所有政党和公民都没有反对和阻挠，而本次公投则遭穆兄会和其他伊斯兰势力的反对，并呼吁公众不要去投票。两次公投如此大的反差，表明埃及人的大多数是绝对反对埃及伊斯兰化，赞成完全世俗化、民主化。因为本次新宪法草案的核心就是世俗化，反对政教合一，反对在宗教基础上建立政党（不许政党拥有武器）等，同时明确规定，女性跟男性具有同等权利。这是完全反伊斯兰教义的。

二、新宪法草案的通过为埃及走向成熟的民主提供了某种基础和保障。新宪法草案是由50名专家和政党代表讨论起草的，最后交付全民公决，具有广泛、深厚、坚实的人民性、民主性，能切实反映全民的意愿和利益。新宪法草案规定议会可以弹劾总统等，等于确立了三权分立的宪政原则，可以防止行政权力独大，产生个人专制独裁。草案同时承认多党竞选制，又可防止一党独大，绝对控制议会，避免产生“民主暴政”（多数人对少数人的专政）。总之，政治力量多元化，可以达致政治力量相对平衡，迫使各方相互妥协让步，利益兼顾，实现相互包容，社会和谐。这就是成熟的民主社会的本质。

三、新宪法草案的通过，等于埃及多数民众承认了埃及军方对埃及民主化的主导和推动作用。因为埃及军方在制止穆尔西政府的伊斯兰化政治企图和使新宪法草案获得通过，与民众起了同等重要的作用，是一支最重要的民主化力量。这是人类近现代史上一个崭新的政治社会现象。

无数国家的历史证明，军队基本上甚至完全是专制统治者的工具或新的权力欲望者夺取权力，再建专制制度的工具，军队统帅通常也是极权主义的专制独裁者，他们一旦干政或掌握政权，只会搞专制独裁，不会倡导和支持民主。而近年埃及民主化过程中却罕见地出现了相反的现象。首先是军队在支持民众包括穆斯林兄弟会推翻军人出身的穆巴拉克总统上起了相当大的作用。当时国际舆论一直担心埃及军方不会让埃及民主化走得太远，甚至会重建军人统治。但事实并非如此，他们明确支持新的大选，致使穆兄会领袖穆尔西当选总统。只是当穆尔西违背民意，意欲使埃及全面伊斯兰化，建立新的宗教极权主义国家，遭到大多数世俗人群的激烈反对后，军方才顺应民意把穆尔西拉下马。

国际舆论一度担心埃及军方会趁此再次掌权，实行军人统治。但军方仍未这样做，而是支持成立临时政府，再次提出上述新的政治路线图，即坚持实行宪政民主政治不动摇。

尽管如此，某些国际媒体仍然对此次埃及新宪法草案和军方的做法有批评，认为军方有扩权嫌疑。笔者对此并不十分担心。不管军方想怎么扩权，他们未必还想或可能再在埃及建立军事独裁或军事强人统治：一是如笔者在2013年7月9日的“埃及民主会向新阶段前进”一文中所指：“世界民主化的大潮势不可挡，尤其是许多表面上非常强大的军事独裁者最终被民众推翻，结局悲惨，不能不对所有军事独裁者具有强烈的震撼力和警醒作用，使他们逐渐悔悟，放弃军事独裁企图，毅然站到民众和民主一边，甚至成为民主运动的领导者。”而埃及军方正在成为这样的典型。

二是如曹长青先生所说，当前伊斯兰国家的主要危险是伊斯兰极端势力夺取国家权力，实行全面伊斯兰化，建立政教合一的极权主义体制，如果没有世俗化的军方的制约，这些国家一旦伊斯兰化，就会把国家推向中世纪的黑暗，军队也必然失去独立性，成为黑暗势力的作恶工具。这是更可怕的事情。所以埃及军方只会和只能成为民主的推动者和守护者。这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民主化进程中所出现的一个崭新的现象。这既是必然现象，也是值得庆幸的现象。

四、怎样估价未来的新政府在埃及民主化中的作用是人们很关注的问题。在此次公投前后，埃及军方新首领、现任临时政府国防部长的塞西将军成为最显眼的人物，不少人呼吁他竞选新总统职位，很多选民也表达了同样愿望。于是人们担心塞西若当上总统，新政府又会成为新的军事独裁或军人强权统治，埃及民主将再一次倒退。

笔者认为未必如此。理由如下：1、如前所述，埃及军方已从国外许多军事独裁者的可悲下场（如萨达姆、卡扎菲等）吸取了深刻教训，不会重走他们的老路。

2、他们在推翻穆巴拉克和穆尔西两届政府后，均未趁机接管权力，实行军事独裁，怎么会在通过民选走上前台后，反而违背良心和民意，搞军事独裁呢？

3、整个国际和周边环境均不会容忍埃及再搞任何形式的专制独裁，何况军人独裁！缅甸军人独裁统治四十年，最终主动还权于民，实行宪政民主，泰国军人频繁干政几十年，在近期的激烈政局动荡中，军方公开表示军事政变和军人独裁统治不能解决泰国的问题，支持依法治国，用选票解决问题。这一切不能不对埃及军方有所警醒和警示。

4、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埃及民众能支持军方参与民主、主导民主，同样也能反对军方独裁、推倒军方独裁。军方已清楚地认识到，埃及多数民众要民主自由，反对专制独裁，军方再搞独裁，必然无好下场。何况埃及的伊斯兰势力仍有相当大的力量，一旦出现军事或其他形式独裁，他们就有理由奋起反抗，甚至与世俗民众联合起来反抗。而这是任何强大的埃及政治或军事力量所惧怕的。

5、塞西本人已明确表示：“埃及正处在历史上的关键阶段，世界在期待（公投）结果，如果我参选，那必须应民众的要求，而且获得军队的授权。”可见，塞西已认识到他若当选总统，只能顺应民意，做一个全民总统，而不是军队的或任何其他政治势力和个别人群的总统，只能搞民主，不能搞专制。而这样的范例已经不少，印尼现总统苏西诺、缅甸现总统吴登盛等都是军事强人或军事独裁者转型为受本国民众和国际好评的全民文官总统，以及民主自由的积极推动者和维护者。有人预言，塞西若当选总统，完全可能成为继凯末尔（土耳其共和国创始人，军人出身的国父）之后的第二个伟大的总统。

事实上塞西确已享有埃及民众的广泛拥戴，此次排队投票的埃及人，手里都拿着塞西的画像，感激这位将军在埃及十字路口，敢于挺身而出，率领军方对抗伊斯兰，使埃及回到世俗化轨道。连反塞西的美国左派报纸《洛衫矶时报》也不得不承认：埃及民众“表达了几乎一致同意的对新宪法和塞西将军的支持”。所以在夏季的埃及大选中，塞西很可能以压倒优势当选总统，塞西也不可能不以加速埃及民主化进程来回应他的忠实热情的支持者。

五、埃及此次宪法公投的成功再次证明笔者多次撰文指出的埃及民主进程不可逆转，埃及民主必胜，专制必败的论点的正确性前瞻性；证明笔者多次强调的阿拉伯中东伊斯兰国家是可以接受民主自由价值观及其基本制度，并且一定会逐步形成这种价值观和制度的；它再次证明笔者近年多次强调的军事独裁统治和强人政治越来越不得人心，正在走向最后消亡，许多军事独裁统治者有可能主动或被动转型为民主自由的推动者、主导者和守护者的判断；它证明笔者多次强调所有发展中国家在民主化过程中所出现的乱象，只是民主化过程中必然产生的暂时现象，民主最终会走向成熟和完善，而不应对此惊慌失措，更没有理由以此否定民主的必要性和优越性等观点的正确性。

笔者还一贯强调，妥协和互让，各方利益兼顾和平衡，既反对少数人对多数人的专政，也反对多数人对少数人的专政，乃民主的本质。这一观点在埃及民主进程中也正在得到证实。目前埃及临时政府虽已宣布穆兄会为非法组织，关押了它的一批领袖人物，包括前总统穆尔西，但新宪法实施后，只要它遵守宪法，一定会有穆兄会的一席之地，让他们再度参与政治活动，竞选各种公职。只有这样，才有成熟的和谐的民主社会。埃及新的统治者绝不会不懂得这一点。因为公平正义、宽容、包容与和谐始终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方向，谁要逆此而行，终究不会有好下场。

埃及民主进程肯定还有曲折反复，但成熟、完善和包容的方向不会被扭转。民主必胜，专制必败，乃人类公理！

2014年1月23日写成     博客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