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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静: 二零一二年清华工物系七七级同学聚会回国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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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2-10-29 21:16:0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一)开篇
庞静 二零一二年六月

从去年清华百年校庆之后我就开始热切地参予我们七七级毕业三十年聚会的筹划和准备。三十年前的六月我毕业于清华大学工程物理系并走出了清华大门。我的许多同学和我一样走出来了。但还有相当一部分同学继续留在清华读研究生的学位。毕业三十年了,我们三十年前各奔东西,三十年成家立业,今天已双鬓染霜,又要回首相聚。这相聚前的热切盼望用心焦和迫不及待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在聚会之前我和大家一起编辑了一本<物七一的故事>。这是一本集合了当年我们物七一班三十六名同学每一个人及其身后的家庭事业的三十年春秋以照片为主的纪念册。我们三十六人中已有两位永远地与世长辞了。还有三位长生、正风和志强是遍询不着,无法联络。另外班里当年的老大哥许多同学心目中的政治偶像老林致始至终对这本纪念册保持缄默,无所输入。除此之外,大家都为这本纪念册捐献了照片和故事。我们当年的班主任张老师正处在胰腺切除手术的恢复期,身体十分虚弱。她还是为这本纪念册的开头写了"班主任的话"并且加上了她灿烂笑容的近照。当我拿到这本印制精美的纪念册时我心中是有些许遗憾的。我们在毕业后的三十年中生活在不同的环境中。这三十年生活的历练比四年大学的同堂学习更深刻。我们虽然是齐心协力地编辑这本纪念册,但我们对文字的理解对质量的要求对往事的面对已经非常不同了。因此我心中的遗憾是自然而然的。等哪一天我自己有能力尊重我的记忆尊重往事的完整,我会让现在的遗憾变成过去的。

自己做了二十年的母亲,现在还在继续。我常常用自己的感受去回忆我们的母亲和母亲这一代人。我们的母亲这一代革命工作第一。子女的成长教育在他们心目中是根本不能与革命工作相提并论的,因为那属于私事。他们所做的事情很大一部分是重复清朝末期的闭关锁国,并从我们年幼无知时就教育我们中国共产党伟大毛主席伟大中国人民无比幸福。我的母亲是一九四九年从清华毕业的。根据我的理念,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应该能用他们自己的头脑思考。可我的母亲永远和共产党保持一致。是不是他们那一代人都如我母亲一样,头脑简单,大公无私,相信党相信毛主席呢?我一直都想深入了解,一探究竟。借这次回国的机会我拜访了我高中时的校长金双木阿姨。阿姨在我心目中的印象是严肃端庄。可当年她差一点成了右派。她的丈夫袁伯伯当年手中握着北京市右派的生杀大权。正是由于他的慎重,北京巿上千的知识份子被保全了,上千的家庭没有破碎。而也正是由于当年北京巿委书记刘仁一句话 “金双木同志不是右派",双木阿姨被保全了。共产党的政治真如同儿戏。我本来计划多听双木阿姨谈谈她的孩子们的成长,她的工作和家庭,从而可通过她对我母亲这代人有更多的了解。可是从我进门落座,袁伯伯就是主讲。我拜访的初衷虽然没有如愿,但收获也很可覌。

袁伯伯已年过九旬,但依然头脑清晰,谈吐健砾。听了他的谈话,我从他的思维逻辑联想到共产党执政的五十几年的作为以及一九八九年的六四,我忍不住要把我的想法写出来。袁伯伯的父亲早逝,他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他的母亲是知识女性,以教书为生。家里还有一些房产。从年龄判断,袁母应是晚清时受的教育。因此她一定出身于大户人家。只是早年丧夫,命运有些不幸。袁伯伯从小的志向是长大后当教书先生以奉养老母。他十四岁时就追随一伙年纪大的同学反对学校校长的专制。他的作为就是把学校的玻璃窗都砸了。后来那伙年纪大的同学在抗战爆发时奔赴了延安。由于他年纪小没有带他。他在抗战时碾转到北京念书。在北京念书期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后来又负责北京学生的工委工作。文革期间他被关进了秦城监狱,罪名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他面对着我,愤愤地说"他们凭什么说我走资本主义!"我心想你如果真走资本主义,当年老百姓的日子兴许还好一些呢。但照顾到老人的情绪,这话我只在心里默叨着。袁伯伯还讲到一九八九年的六四。当时他的办公室在人民大会堂里。他每天上下班都目睹了广埸的事态。他极不满四通老总万润南说他是人大常委签名人之一。他对我说他们口口声声讲民主,可却不尊重事实。他说他本人根本没签名。最近我读了万润南写的<我的一九八九>, 其中袁伯伯的名字确实被记录为几名签了名的人大常委之一。文中并没记录这份名单从何而来。万润南也是随他下边的主事人所亦云。况且许多人在其中用政治玩政治,很难究其所以。这件事我比较相信袁伯伯。他没必要对我这样一个无名晚辈撒谎。袁伯伯的家就在阜成门。当时他站在自家阳台上观看坦克和大军进入广场,不幸左眼被流弹击中。他非常肯定地对我说,虽然丢了一只眼,但他认为学生运动一定要镇压,不然共产党的領导地位就垮了。从本质上来讲袁伯伯十四岁时砸学校教室玻璃和一九八九学生们要求政府对话的动机是一样的。为什么他现在坐在执政党的位置上却不能容忍学生们了呢?为了不刺激老人,我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老林在我们同学聚会时也有一个长篇大论。其中谈到了六四当时北京巿委的状况和六四之后他去北大当党委书记的成绩。按老林的说法,据官方统计,由于军队的镇压,广埸上死了九百多人。老林说当时巿委一片混乱,如果不坚决镇压,共产党的领导就岌岌可危了。老林在北大最终是被学生们接受了。这一方面归功于老林的口才,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学生们的单纯及当年他们实无打倒政府之意。想一想,现在依然留在世上的九百多学子们的父母应该由谁去抚慰呢?当年的国民党有这样大规模的杀过学生吗?我记忆中的老电影画面是高压水龙头及军警对天鸣枪。老林后来被共产党的核心搁置到冷板凳上了。直接的原因就是他坚持要保留共产党的纯洁性,反对资本家个体户入党。可笑,沾了这么多年轻学生的血,还纯洁吗?(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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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9 21:16:22 | 只看该作者
(二)准备、成行

庞静 二零一二年六月

我计划一定充分利用这次去中国的假期,不仅要与分开三十年的大学同学相聚,也要争取与小学时的玩伴中学时的好友们相聚。与大学同学的相聚早已被一些大腕小腕安排得一环扣一环。与发小们的相聚看上去是有些难度的。我最先想到的是华子。当年华子家那栋楼就正对我们院子的大门。华子中学毕业后进了护士学校。之后一直在同仁医院工作。由于她工作的便利,同学们各奔东西之后还是经常找她掛号找医生。华子大概清楚我们大部分中小学同学的去处。我与华子十几年没有联络了,但还是决定先找到她再说。近十几年内人与人之间的联络已经从纸张信件变成了电子信息。我一没有华子的电子信箱地址,二没有她的手机电话号码。我的十二岁的侄子建议从医院的网站去找。我也觉得这是最方便的。我往医院网站服务处征寻华子。没想到回复是哪个华子。与华子断绝联系这么多年,我实在不知道她现在属于哪个部分。只得另辟途径了。后来是姐姐找到小唯,小唯又找了谁,之后转来了华子的手机号码。我终于电话联系到了华子。她承诺等我回去后一定召集一个聚会。

回国前我手头的工作正忙,没有太多时间顾及工作之外的事情。但夜深人静时头脑里就像开了锅一样,陈年往事历历在目。同时还想着与故友们如何相见。我的一位近友跟我说,如果她要去赴这样的三十年聚会,每天穿什么样的衣服都会把她愁死。我又何尝不是呢。我把经年没动过的衣服都翻出来了,又特意去MACY买衣服从CHICO订购衣服。我换了一套又一套的衣服,站在镜子前面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不满意。最后镜子前面的我终于明白了我既不是年轻的小姐也不是富有的贵妇,我只是一个愿意跟人较真儿的工程师。我犯不着与自己五十几岁的容貌和身材较真儿。我决定以日常的我与大家相见。装扮与容貌这份纠结总算在临行前解开了。

如何订购机票也是一个坎儿。我去年四月做了一个大手术,年前自己对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完全的信心。我感觉自己的体力没办法乘坐十几小时的飞机。我选择先飞到西岸,再由西岸穿越太平洋直达北京。如此一来最长的一段飞行不足十个小时,我应该能承受。自以为计划园满,因此年前就订了机票。没想到今年一开始航空公司就不停地修改航班时间。密集时,每星期改一次。我有些心烦了。加之我身体恢复更加好了,心想为何不从底特律直飞北京呢。直飞的好处是节省旅途时间,不用为转机操心。我打电话给订票公司要求换航程,订票公司不允。但订票公司允许交罚款取消机票。我没辙,只好交了两百刀的罚款。好在我订到了从底特律直达北京的机票,航程不足十四个小时。机票一千两百刀。登机前我开车去安那堡,让儿子们把我送到机场,他们再把车开回学校。当时学校正在期末考试。我回来后听说他们俩人为停车吃了罸单。俩人一人出了一半付了罚款。

我乘的飞机四月二十一日晚上十一点在北京着陆。比预订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我悠哉悠哉地取了行李出了海关,几个大门口转了一遍,没有找到应该来接我的姐夫大乔和姐姐。我去询问处问如何打电话,被告知大厅里有巿内免费电话,很方便。我找到这个免费公用电话,又从iPad里找到姐姐手机号码,拨通了她的电话。她和大乔刚到停车场。我们顺利地见面了。姐姐没有明显变化。大乔显得老了。由于是深夜,路上车不多。我们用了大约半个小时就到家了。妈妈已经睡了。姐姐建议不要叫醒妈妈。他们热了一些二米稀饭准备了一些小酱黄瓜。我和姐姐各吃了一碗稀饭。在飞机上吃了两顿正歺。我一点也不饿。一碗热稀饭吃得很舒服。姐姐和大乔的家也在这个小区里。他们告诉我哪一个房间是为我准备的,然后他们就离去了。这时候已经一点了。我也回到自己房间,迅速躺下睡觉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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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9 21:16:38 | 只看该作者
(三)到达北京的第一天

庞静 二零一二年六月

在家人为我准备的房间里沉沉地睡了一个多小时,床板太硬,感觉身上的大骨头都在硬碰硬地与床板相磨,再也睡不着了。当时黎明前三点左右。听一听楼下妈妈的房间还没有动静。我起身把这个房间仔细看了一下。东南西北我辨认不清,门的一侧有整面贴墙的衣柜。对面是厚重的窗帘。窗帘的图案很静谧雅致,无声地显示着设计师的品位。打开窗帘,见到一个大约一米宽的阳台。外面还是黑的。我又把窗帘拉上了。床边一个写字台,上面有一台电脑,我打开后没有密码也进不去,作罢。对面是一个大屏幕电视。想一想我还是把行李整理一下,洗个澡吧。卫生间就在旁边。天气不冷,我心想如果没热水,冲个冷水澡也没问题。没想到有热水并且调节温度很方便。洗完澡,更精神了。可周围还是一片寂静。我走进对面的房间。这个房间比较小,有一个单人床,一个书桌,一个书柜。我从书柜里找到了一本地方誌,天蓝色封面,大约四寸厚。这可是一本记录我从小生长的地方的变迁的书,我非常想一口气儿从头读到尾。我在北京的这些天,这本书一直在夜深人静我无法成眠时陪伴我。

星期天早晨听见楼下妈妈房间有动静了,我就下楼了。上一次与妈妈相聚是在二零零九年。三年过去了,她的样貌没有什么变化,今年五月她就要满八十六周岁了。她整体看上去依然是短小精干,耳朵依然很聋。我坚决要求她带上助听器。妈妈见到我,和以往一样,最先张罗的就是把一堆吃的摆到我面前让我吃。然后她又要亲自下厨做早歺。我让她告诉我早歺的计划是什么,然后让她坐在一边,我下厨。妈妈养了一只小狗,浅棕色短毛混种的,叫小小。小小对我很友善。厨房空间不大,但用起来很方便。姐姐和大乔过来一起吃了早饭。早饭后,妈妈带着小小去散步。大乔开车载我和姐姐去早巿买菜。

所谓早巿是用铁丝网在一片空地上围起来的一个由小贩们组合起来集中卖东西的地方。其中蔬菜水果占了百分之九十以上。铁丝网外围有一些停车位。进口处行人和车拥塞在一起,泥土路上有不少积了水的坑洼。大家行车走路都要加倍地小心,车别蹭了行人,人别被挤到车边。这应该算北京独特一景了。我在美国生活了二十五年,也见识过露天人流熙熙攘攘的市场,但从来没见过一个巿场门口人与车如此之混乱。好在我们运气挺好,一部车刚好离去,为我们的车腾了一个位置。早市里的菜和水果颜色很新鲜,如果不是刚刚釆摘的,那么保存时一定是喷了大量的保鲜化学剂,艾色林。我们这边的超市为了保持蔬菜水果的新鲜,也要喷艾色林。这种食物吃之前一定要用清水冲洗。早市的蔬菜水果品种很多,价格和我密西根家附近的超市不相上下,有些甚至贵一些。姐姐在一家外企做高管,钱包够鼓,买各种水果蔬菜不皱眉头也不讨价还价。我想如果菜农直接经营销售,他们的日子一定比普通工薪阶层的巿民要强些了。这应该算是资本主义的一个特征。北京的四月末还是早春,可是桃子草莓在早巿里比比皆是。美国的桃子品种很多,但都不能与我印象中北京的水密桃相比。我回到家后首先洗一个粉里透红的大桃子吃。第一口就失望了。除了无味的水分和水果质的纤维,什么香甜的味道都没有。不过北京的黄瓜在我这次北京之行之后还在我心目中保持着它们绝对优胜的地位。

星期天早晨小时工小董到家里来打扫卫生并且为全家人准备了中歺。小时工是北京的一大特色。小董是四川乡下人,三十几岁。她先生在北京建筑工地打工,他们在北京买了房,孩子也在北京上学。婆婆在家为他们照顾孩子和家。小董一个小时赚二十几块钱,如果按一年工作两千小时计算,她一年能赚五万块钱左右。这比一般的蓝领工人赚得多。只是缺了福利保健。小董干活时不声不响。她用湿礅布擦地板,谁踩上都留下新脚印,地板反而显得脏了。她为我们烧的鲜藕骨头汤,汤里的藕都是大块头,一碗汤里只能容下一块藕。红烧黄花鱼端上桌来,鱼全泡在汤里。显然小董并不擅长家务事。尽管如此,很会抱怨的姐姐和妈妈都没有抱怨。平时妈妈住养老院,姐姐在城里上班,大乔各处都照应着。这个家多半时间是一把锁看门。她们说现在能找到一个短期的小时工已经很好了。

妈妈已经学会了收发读写电子邮件,我们平时都用电子邮件与她联系。但是她还不会玩电脑。我计划利用这次在北京的时间教她一两招儿。小平为妈妈买了一个手提电脑。她存在养老院了。星期天下午我们一行四人去一福养老院(北京第一福利院),一是看看妈妈平日的居住环境,二是取回电脑。我以前去过密西根我家附近的老人公寓。一个大公寓楼,楼门口很开阔,但进去后光线昏暗,到处弥漫着老人身体特有的那种味道。一福养老院的环境比我想象中的好。妈妈的房间在十三层。大楼前厅很亮畅,没有怪味道。年轻整洁的服务员们四处轻轻走着。她们见到妈妈都微笑地称呼潘奶奶潘阿姨。妈妈的房间据说是座北朝南(我分不清东南西北),配有一个专用的卫生间。房间面积大约是六米宽八米长。一张大床占了正中间的位置。书桌面积也小,像学生宿舍用的那种。床对面是一个"欲乐中心",电视占了主要位置,还有一些镜框和小摆设。旁边还有一个衣柜。房间虽小,日常所需功能都有了。每个楼层两边都是活动中心,四周摆着舒适的沙发坐椅,大屏幕电视,麻将桌,等等。我站在一个麻将桌前对妈妈说,你天天和朋友们打打麻将挺悠哉的。妈妈说我才不打麻将呢。我问那你玩什么。妈妈说我要下围棋,找不到人跟我下。其实在会下围棋人的眼中妈妈根本不会下围棋。但她喜欢各色。我想起当年她在我家照顾孩子们时与我们一起玩"拱猪",她把"猪"握在手中,同时坚称自己手中没有黑桃了。孩子们笑称姥姥最会赖皮。我猜闹不好她打麻将也耍赖,没人愿意跟她玩了。楼道尾端的聚会厅有一个大黑板写着当天的菜单和价钱。由于我有了早市的经验,这里的低价钱让我吃了一惊。问妈妈为什么菜单价格这么低,妈妈说主要是每盘菜的量很少。妈妈每顿都订两个菜一个汤。菜单丰富,很有选择性。

我们从一福养老院取了电脑直接开车去附近的一个歺厅用了晚歺。晚歺有山药藕青菜,还有饹饼小烧饼。带肉的菜我不吃,也记不住。总之这顿饭清淡可口。我们旁边一桌坐了一位上了年纪的叔叔,两三盘菜一小壶酒,自酌自饮,好像很惬意。歺后我们就去奥运会水立方鸟巢观看晚景了。我无法把水立方的地方与昔日的北京连接起来。从鸟巢前的广场望出去,到处是高楼。我真的是不认识北京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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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9 21:16:55 | 只看该作者
(四)与三连四排同学们的聚会

庞静 二零一二年六月

星期一早晨大乔开车载姐姐和我进城。姐姐开始上班。我请大乔开车送我去幸福二小看一看。幸福二小是我满七岁第一次走进教室的地方。已经面目全非了。昔日的前后操场和排排相向的教室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石头砖瓦贴面的小楼。操场显得很小。地面用橡胶塑料材料覆盖上了,已经见不到土和石子了。我们去的时候学生们正上课,我没能有机会看到现在孩子们课间玩什么。学校对面的儿童医院不见了。二十六中修建把地都占用了。学校后面幸福楼那片老楼还在。我印象中的幸福楼就在眼前消失了。这些楼看上去很拥挤又旧又脏。幸福楼群对面我从小住的院子和后来住的黑帮大院都不见了。据说改建成了档案馆。

面对眼前的变化,怀着失落的心情,我原先计划自己去华子家看她,现在完全没有信心了。我觉得我自己要找到她的家一定很困难。我想还是麻烦大乔开车送我吧。到北京之后,妈妈把她的手机给我用了。我用手机拨通了华子的电话。她在家,当时十一点多。大乔开着车费了一番周折总算找到了同仁医院的家属楼大院。他放下我就走了。到华子家十二点多。真是不好意思,赶到人家来蹭饭了,又是十几年未见的朋友。可我只能硬着头皮了,这个我从小长大的城市对我已经很陌生了。华子本来以为大乔会和我一起来,她算计着是午饭时间,她准备带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她已经请了她的表妹来帮她照顾她的不满周岁的小孙子。见到我一个人出现,我又要求想吃清淡的食物,有稀饭最好。她只能改变计划了。华子一边煮饭一边与我聊。见到华子的感觉不像见到那些新楼旧楼,显得那么久远陌生。我感觉昨天才见过她,没有注意到她有什么变化,无所顾忌地与她交流着我们身边发生的事情。华子的儿子一家三口与她夫妇同住在一个两居室的单元。过道就是公用的起居室。饭桌沙发电视都有条有序紧凑地排列在这个小起居室内。华子把电脑打开让我读”三连四排"校友网站。这是我们中学同班同学共享的网站,上面记录了大家的活动聚会和个人的生活琐事感想评论等等。我急于为自己开一个帐号登陆这个网站。但由于是外国邮箱地址,一直没有成功。我回到密西根之后也没有成功。我拿出随身带的U盘,让她读我最近写的<手术住院短记>和<灰色的童年>。华子对我手术住院的过程很感概。据她说这种手术在国内大医院要住院至少三个星期。他们医院里总是病床紧张。她说真应该让他们医院的同事们了解我这个手术住院的过程。华子小时候住在我们黑帮大院对面的幸福十楼。她父亲在铁路工作,经常不在家,母亲又多病。华子是老大,又要照顾弟妹又要照顾母亲。因此我猜她的童年是短暂的闭塞的。她也很难了解同龄人的童年。我在华子家吃了一顿舒适可口的午歺,与她相约星期二下午在龙潭湖边上的大连海鲜歺厅与往日三连四班的同学们聚会,然后被她的小孙子尿湿了衣裳,我就告辞回方庄的家了。

星期二下午(四月二十四日)华子开车到方庄来接我去聚会。她不小心逆向开到了一个单行路上。直到快到路口遇到迎面来车,我们才明白过来是单行道。路标实在太不清楚了。华子只能一路退出来。好在她车技还行,没出乱子。我们俩最先到达大连海鲜。房间已经预订了。华子打电话给老杜,她家就在附近。五分钟后她就到了。老杜还是我印象中的样子。我拿起她的手仔细查看,没有找到任何冻疮的痕迹。上中学时每年冬天她的手上都生满炼疮,又红又肿。她就坐在我前面。我一有空就充当医生为她治冻疮。记得我当时用的唯一办法就是用酒精棉擦揉冻疮。从来没有见过效。我问她冬天是否还会生冻疮,她说长大后就好了。过了一会老姜出现了。这是我初中毕业已经四十年之后第一次见到他,竟然还是老样子。想当年他是全校学生的主要干部,是好学生的样板,我们对他是敬而远之的。后来部队到学校来招兵,记得好像是文艺兵,他被选中了。再后来我们上高中下乡插队,后来又考了大学。听说他也上了军事大学,順理成章地一直在军队工作,直到退休。不一会我们的园桌四周都坐满了。小京刚从医院打完点滴,满脸透着高血压患者的紫红色。广庆建设文发珊珊丽萍华华少青兰宁都来了。李老师和段老师也来了。

我事先已经知道少青患了癌症,现在正处在化疗期间,因此当我见到她消瘦泛着青黄色的面孔时,我一点也不吃惊。她席间吃得很少,但一直和大家一起笑着。小学一年级开始我就和少青同班。她当过少先队的中队长。记得当年我们五六年级时去乡下支农劳动,她由于女孩子的生理周期休息。我不懂什么叫生理周期,坚持认为当年的老师王清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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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9 21:17:12 | 只看该作者
(五)与发小们的聚会

庞静 二零一二年六月

星期三一早姐姐开车带我在建国路高楼大厦之下繁忙的立交桥公路转了一圈。她一路开车一路讲,这一片是哪年建的,那一片又是那年建的。那天上午她要去公司下属的一个公司公干,顺便把我带到那个新开发的小区,异庄,从双井还要一直往东。当年双井那边的大工厂都搬迁了。车下了高速进入了这个还没开发完的异庄工业区,感觉新鲜。这里的工作区和住宅区都比北京巿内开阔多了。环境和空气都显得比城里好很多。路上有人在跑步晨练。各个公司大门口都有警卫,也有工人在洒水清扫。姐姐问我愿不愿意和当年院子里的孩子们聚一聚,我说有机会当然好。姐姐就首先通知了小唯,然后又拨通了小燕的电话,请她代为通知。不一会小燕就打电话过来报告都通知到了。姐姐要去工作了,我按原计划给金双木阿姨打了电话,与她约好,乘地铁到复兴路,直接去她家看她。

晚上与昔日院子里小孩子们的聚会安排在方庄的一个歺厅,我们从家里走路五分钟就到了。昔日的小孩儿们如今也都是五六十岁了。到坐的小鸣最年轻,五八年出生的,现在也已经退休了。小唯与我同岁。可东小娟长我一岁。其他人英子小燕小华兰兰都与姐姐年纪相仿。除了姐姐还在任职,小唯经营一家个体公司,别人都退休了,可又都被反聘回原职工作。心算一下这样拿一份退休金又拿一份在职薪,反而拿的钱比退休前多了。小唯从国企电力公司退休后,与人合伙开了一家电器装修公司,专门安装供电设施,她任老总。兰兰退休前做人事工作,现在被小唯请去专管人事。小唯的脸上不像我们苍白松弛还刻了那么多苍桑,她浅棕色的皮肤,又紧又亮,前额突出,两眼晶亮,话语伴随着笑声。嗓音还是粗粗的,反而显出了几分的阅历。小唯在公司被称为唯总。兰兰说公司员工对唯总都有几分畏惧呢。小唯说那些都是民工,不让他们畏惧,你就没法让他们按规矩干活。

小鸣是小唯的弟弟,说是她哥哥都略嫌老了。当年那个小鸣如今真是老气横秋,真令人感慨。他讲话眉飞色舞,还能使我联想到他儿时装谁像谁的机灵劲儿。小华就坐在我边上。当年她爸爸是历史反革命。也许正由于此,她很内敛,讲话轻声细语,高兴时只是微笑。她弟弟铁锤子妹妹小娃子当年都被她严厉管着。文革期间院子里没大人,姐姐他们那拨大小孩儿就成了小大人,充当起各家的家长。小华当年应算相当严厉的一个小大人家长。铁锤子与我们同班,上学时是好学生。工作之后有些坎坷,因此不愿来与大家相聚。现在的小华穿着是精心的但很素,表情是与世无争的很安然。姐姐问小华在忙什么,她娓娓道来正在为自己的女儿准备嫁妆,事无巨细。英子是独生女,又出身真正的工人家庭。尽管她老爸也当了官,文革中也挨了斗。但她的奶奶还是工人阶级,大家依然对她另眼相看。她儿时就显老成,现在反而不显老了。可东当年是院子里最引人注目的女孩儿,天生的美人坯,鹿眼尖鼻子细嘴唇,灵秀的全身还透着傲气。她只要走出大院,就会引起一堆院外男孩子的注目。红颜薄命就应在她身上了。她后来生病,一直吃药。现在她的病情虽然是稳定了,可脸和身体都胖得变形了。

兰兰的妈妈当年在院子里很风流,总被我们这群孩子起哄。兰兰是随妈妈的姓。兰阿姨是教育部部长。据说兰兰的爸爸是画家,离婚了。他们姐弟四人:云云兰兰小鸽子和小娃子。从来没听他们提过他们的爸爸。后来兰阿姨交一个男朋友,听大人们说那个男的年纪比兰阿姨小。当年我们这帮孩子见到那个叔叔穿着尖头皮鞋留着小胡子臂弯里挽着兰阿姨在院子里走,我们就跟在后面做鬼脸捣乱。他们结婚时一帮孩子也去起哄抢糖。文革之后兰兰从内蒙古插队回来,有一个男生到她家去,被院里的小孩儿看见了。结果招呼了我们一群孩子把小脸儿都贴到了他们家窗户上。当年兰兰一定对我们这群孩子无可奈何。现在的兰兰没有兰阿姨当年挺拔漂亮,但也是很有风彩。据说现在兰阿姨都是由兰兰照顾。聚会当天上午她把兰阿姨送进了一福养老院。妈妈在一福又多了一个伴儿。小娟还是那么开朗。我们院子里的女孩子们数小娟最高,至少有一百七十公分。每次从书中读到邻家的女孩儿,我就会拿她们和小娟比。我印象中的小娟聪慧,谦和。论年纪,她在院子里孩子们中是中间的。也许受惠于这个年纪,她既没有那些大孩子的趾高气扬,也不像我们只会顽皮捣乱。当年她家前面有一个葡萄架,还种着无花果。吃完晚饭我们都会拿着小板凳坐到她家的葡萄架前听大人们讲过去的事儿。其中小娟的妈妈最善谈。

小燕是小娟的姐姐,比她大三岁。当年光明照相馆的厨窗里摆过小燕的大头像,美丽得让人羡慕。我们院子的孩子都多少有些干部子女的优越感和自命不凡。唯独小燕和大家不太一样。她更接近普通的平民百姓。见了她听了她的神聊,我觉得她就是平民百姓中的一个,非常的平常又非常的趣味。小燕当工人之外最精精乐道的是当红娘,也就是媒婆。由她撮和成就了上百对的姻缘。要说一对两对不算什么。能成就上百对,这个红娘一定对人的了解非常独道,她自己应该也是一个心思细密懂得忧愁的人。但她在别人面前却是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小燕应该接近六十岁了,身体很结实,一点发虚发胖的迹象都没有。满面红光,满头黑发在脑后盘成一个缵一丝不乱。据说是理发师的杰作,每星期都要重做一遍。我猜她的黑发是染的。她在席间插科打诨讲着各种趣事,不意间就讲到了她亲历的一次事故。一天下班后出了大门,正往车站走准备坐车回家。她的一个同事叫住她讲了几句话耽误了一点时间。之后她就跑起来去赶车。正好撞上一辆正在向后退的货车。撞上的刹那间她的身体向后倒去。她心中闪念着要护着头,急中生智双臂马上弯曲用手掌垫在了马上沾地的脑袋下面。这时车也停了,她也躺在了车肚子下面,面对着车身底盘,心里念叨着真悬哪。司机吓坏了,把她从车底下拉出来,马上就送她去了医院。医生检查只发现她胳膊有扭伤,其它部位都完好。第二天司机又到她家来看她。她把司机堵在门口告诉他千万不要说出自己是撞了她的司机,否则儿子和老公会把这个司机打出家门的。小燕讲这事儿时一字一句煞有介事却伴着一脸茫然还比手找脚,旁边听众都快笑岔气儿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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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9 21:17:29 | 只看该作者
(六)拜会阴界之中的高文焕

庞静 二零一二年六月

原本计划用两个星期的假期回北京清华与毕业三十年的大学同学们相聚,此行的目的还没实施,却惊喜地与分离了四十年的中学同学们聚了一回,外加与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发小们相会了一次,真是不虚此行。现在该整理心情去清华了。

按照原计划我应该四月二十七日也就是星期五中午一点之前到达清华宾馆。我现在住在茉莉园,在农大边上,清华西北方向,据说离清华颐和园很近。我决定自己坐车去清华。茉莉园小区门口的车站有好几路车都可以到清华。为难之处是我不知道清华宾馆的位置,在东还在西?来之前景康已经把清华地图伊妹儿给我们了。可我懒得做家庭作业。现在抓瞎也是预料之中的。我在西门下了车,走一小段距离就到了清华西门。门口熙熙攘攘,还有穿着制服的警卫,每一个进入之人都要经过警卫目检。大门是中国大学的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不知道当初用美国的庚子赔款建立清华学堂时有没有设计大门。我猜是有的。门槛是中国老祖宗的传统。进了大学的门意味着社会地位的奠定。因此大学的门通常设计得飞龙走凤,很有气派。到美国读书之后我自己的学校没有校门。我走访过的学校都没有校门。慢慢的我心目中大学的校门变得很不顺眼了,小家子气还掺杂着世俗。进了西门我向第一个遇到的行人询问清华宾馆在哪。他告诉我要坐校园小巴然后行色匆匆地离去了。我接着往前走,向第二个遇到的行人问哪里是小巴的车站。他告诉我就是你脚下这块地方,也是行色匆匆地离去了。我四周看了一下,没有站牌也没有任何标记。没办法我又向第三个人问小巴什么时候来。恰好这个人也要等小巴。他告诉我每十五分钟一次。坐小巴收费两元。如果出示学生证收费一元。我告诉司机我要去清华宾馆。他告诉我东门下车,要经过很多站呢。我坐在车内,从车窗看着校园,我找不到校友返校的感觉,到处都很新鲜陌生。只有新斋那一站是我熟悉的名字。我觉得自己更像一个观光客。

东门到了。司机告诉我出了东门一直向五道口走就可找到清华宾馆。东门与主楼相对。虽然主楼两边立起了一些新大楼,但样貌和布局还是老样子。可出了东门真让我吃了一惊。以前的荒芜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林立的商厦,繁忙的车来车往和行色匆匆的人群。我一路上问了俩仨个人,走了十几分钟,清华宾馆终于被我找到了。在柜台签了到,拿了房间钥匙,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刚好一点钟。在去房间的路上碰见了非。她告诉我大家正准备去高文焕的墓地。我请她等我一下。我放下简单的行李,换了一套黑色的衣服,就与她一起来和大家在院子里相见了。第一个是钟毅。他刚打完网球,一件夹克衫绕过两肩在脖子处打了一个松松的结,满脸意气风发。奇怪了,毕业三十年了,他除了略显清瘦一些,样貌还是如三十年前那样年轻。他自己研究基因主攻老人痴呆的治疗药物,也许他由此受益懂得如何保持身体所有细胞的年轻。后来坐下来叙谈时他回忆当年穿着母亲手缝的"的确良"衣服从乡下进了淸华。大学四年半同学们一直教他如何分辩左右,没人成功。还是到了美国之后老美教他用左手比划"L”字母,他才算明白了左右之分。当年他为了选择研究生专业犹豫不决,还是张老师跟他说选自己最有兴趣的。三十年前如此一步迈了出去,时至今日他依然乐此不疲。应该说兴趣是一道事业符。

第二个见到的是增林。由于聚会前编辑班级纪念册<物七一的故事>,见了大部分同学的照片,增林又是负责与国内同学联系,因此与他邮件来往很频繁。我见了增林完全没有三十年重逢的陌生,而是像昨天才交谈过的老朋友今天又巧遇了,熟悉中混进了几丝兴奋和新鲜感。三十几年前增林在班上多数时间站在人后,不言不语。加上他自己个子不高,像貌平平。如果不是刻意找他,不可能对他有印象的。毕业了三十年,他在考古研究所也历练了三十年。什么活计分到他手里从来没二话,令同事领导们对所谓清华出来的学生动手能力强有了更直接的了解。现在同学们四面八方地来聚会,他招呼张三李四,还时不时与几个"领导"碰个头,俨然的成熟老练。

我们一行好像有十几个人分坐了两部车,一部轿车一部小巴直奔金山墓地。我坐在老苗开的车上。车上除了我和老苗,我只记得还有滕,因为他善谈。我记得他谈到了基因。善谈的人通常都喜欢念书,念杂书。他说人的生老病死,尤其是如何生多半都是基因主导的。所谓基因突变不如说基因显形。实际上突变可能就是一个不成立的假设。话题是由我儿子的身高引出来的。高个头的基因看似不存在于我这个小个子身体内,其实只是不显而而。滕三十年来历经了很多变化。由于父母都是物理学界的教授,他也曾经怀着要在理论物理上有所作为的理想。但他天生不安份。在圣母院大学拿了物理博士工作之后,他不安于那份工作,又回到学校拿了一个MBA的学位。然后就是变来变去,经营不同的公司。后来干脆金盆洗手了。回过头来又与人在北美创办大学,现在在家做寓翁。真是潇洒自如,令人羡慕。

金山墓地在香山。车停在了半山腰。停车场很小车也很少。老苗指着山下一览眼前的北京城介绍这是山西来的风水先生为高文焕选中的墓地。安息于此,他可以注视着他曾为之呕心沥血的同方威视的发展和变迁。我们一行沿着寂静的山路往上走着。我不停地在心中告诫着自己要轻松。斯人已逝,安息于此,我们来打扰逝者的清静,实在过于冒昧。但这个毕业三十年的物七一班聚会真的少不了高文焕。我们到了他的墓前,一块竖立的一米见方的墓碑用大金字隶书刻着他的名字。一块横卧一米见方的墓碑用小字刻着他生平简介。我们围在墓前,老苗大声地告诉他:老高我们来看你了。然后他把我们一行每人的名字都通报了逝者。我心里酸酸的发紧。当年他在医院弥留之际,我曾打电话给老苗,我想请老苗帮助我与他通一次话。那时候老苗告诉我已经做不到了。我实在是有些庆幸,因为我免去了亲口告诉他:为他,我什么都做不了。老苗向逝者通报之后,我们一行中的同学们又陆陆续续地对他讲了一些话。我的心离得很远,完全不知道别人都讲了什么。

下山时老苗一路说着他相信阴阳两界是有沟通的。传说中金山墓地的山是原始的。夜深人静之时那些珍檎异鸟会来此安慰阴魂们。阳界的凡人是不该天色黑暗之后再来此打扰他们的。当年老苗不信邪。他用一天工作之余的晚上来找老高聊天。聊完之后他准备开车下山,但车无论如何无法啟动。他无法只能下车对着老高的墓为自己鲁莽扰人清静致歉。三遍致歉之后他回到车上。车顺利啟动了。从此他也封建迷信了。

我们从墓地回来后就准备晚上的聚会了。我本想回自己房间小睡一下,但被老苗拦住了。他打电话让秘书把一份稿子传到我的iPad上,让我读一读,然后提意见。我粗看了一遍,这是从我们<物七一的故事>改写而成的。基本上是抄过去的,没什么新义。我内心是有些失望的。瞄准我们七七级毕业三十年的聚会,许多媒体准备发一些文章介绍七七级的古往今来。现在这篇老苗发来的文章也是一个刊物记者写的。我估计现在的记者应该是三十岁上下,与我们不是一代人。我希望看到他们对我们昔日故事的感知。可是一大篇文章都是我们的老生常谈,他们年轻人的感受我一点也看不到。也许是我太愚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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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9 21:18:22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casper 于 2012-10-29 21:23 编辑

七、物七一班的座谈会-1

庞静 二零一二年六月

按照聚会筹备组的安排,四月二十七日星期五晚上的座谈会应是这次聚会的重头戏。老万是主持人。非协助。物七一班当年三十六个人,今晚来相聚的有二十多人。会场就在清华宾馆内。老万当年就是我们的班长,老北京,主持这样的聚会是很老道的。按年龄顺序,由小而大,每人用十分钟向大家汇报三十年来可圈可点的行程。老万是入学时班里三位已入而立之年的老大哥之中。当年与我们站一起赫然一位老大哥。如今红光满面,与我们站一起气宇轩昂。换句话说一点不显老。老万开场白向大家讲了发言的规矩后,建当仁不让,做为我们之中最年轻的那一位他首先站起来发言了。说实话,外人是不会从我们一群中指认建是最年轻的那位。他刚过了五十周岁的生日,两鬓已染霜,将军肚已凸显。毕业时他给大家的留言是"我是一个o”。他告诉我们这一个”o”代表着origin,起点的意思。他讲了自己有磨难的研究,讲了他有幸娶到的太太。话似乎才开头,十五钟就用完了。老万叮嘱大家言简意赅,不要超时。下一个轮到了非。非是个风风火火的四川辣妹子。时间对她特别惠顾,三十年了,我在她脸上寻不到岁月痕迹的皱纹。她笑得很开心,不知她的人真会以为她有天人般的快乐,无忧无虑。其实她眼下在美国国家健康研究中心掌控着大批的资金和科研项目的生杀大权。她对大家说三十年过得真快,她一时想不好跟大家说什么。这样吧,她说,你们问我,我回答。立刻有人发问当年她和陈是谁追谁。她立马说当然是我追他。一点没有遮遮掩掩和小女人的娇情。非的特色和我们清华女生的傲气都让她这句话泄底儿了。

百舸是当年辽宁省的高考状元。毕业后他留校工作了六七年,然后又回到大连工作。眼前的百舸和印象中那一位已经判若两人了。虽然也大腹便便,但无疑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百舸为<物七一的故事>写了"清华百年校庆记事",字里行间告诉我们一颗宽厚的心所体验的人和事,非常平实。他在文中描述了去年拜访刘克。今年刘克的身体状况依然无法来此聚会。当年刘克毕业给大家的留言是"时间"。偏偏就是时间对他不留情。人生如果没有遗憾,也就没有事事如意了。好在几位先到的同学昨天已去刘克那里家访了。早歺时我注意到百舸不吃煮鸡蛋的蛋黄,看来他也开始小心翼翼地维护健康了。下一个轮到维𧗾了。维衡是一个奇迹。早年刚到美国时,他坐朋友的车撞到了树上。这起车祸导致他头盖骨三处开裂,视神经松驰,外加锁骨断了。维衡顽强地活过来了。十几年下来他创办了三家公司,大洋两岸飞来飞去。我听他讲着这些事儿,心里一揪一揪的。可他呢,语调平稳,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也许体现着所谓经历了死亡的大气。勤俭当年也是从乡下来的。他告诉我们当初他看见同学们上厕所用卫生纸,他都觉得浪费得离谱。现在别人已经无法从这位高能物理所的专家身上辨别出乡土味了。不过他那个一根筋的脾性还是如故。我当年害得高长生吃了糖纸包的肥皂,三十多年了,勤俭还是不依不饶,要求我一定得道歉。坐谈中他又提当年他的室友睡在他上铺的建鼾声如雷,害得他夜不成眠。当年他就用鞋子砸酣睡的建。现在说起来,他大有接着砸建的架势。

永明也是我们的骄傲。当年他在班上就是一位什么功课都难不住的主。后来他在IT行业发展,搞出来的数据库专利居然把量子力学的力矩结构用上了。聚会之前他太太生了一场大病,我还一直担心这次见不着他了。好在他太太痊愈了,他用了周末前后时间加上周末,花了近两千刀买机票,专程来与大家相聚。永明是个脑袋闲不住的人。他跟我们分享了一个他当业余侦探的故事。一次他一家在罗马渡假,他和女儿从地铁站出来,突然发现钱包不见了。他们的证件和护照都在钱包里。这下有些麻烦了。永明遇事不慌。他和女儿仔细回想了一遍乘车的过程和相遇的人物,并且马上锁定了一伙嫌犯。他们俩迅速返回站内。那伙嫌犯还在原地恍悠。他俩上前要求嫌犯退还他们的钱包。还真被他们猜对了。几经讨价还价,最后小偷们把证件和护照还给他们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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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9 21:18:43 | 只看该作者
(八)物七一班的座谈会-2

庞静 二零一二年六月

以前在学校时流传着一句话:清华的学生在校是一条虫出外是一条龙。对一条虫的说法我有着切身体会。考试时那些难题常常把我们考得糊里糊涂。分数拿到手也常常想钻地缝做一条虫。出外是一条龙这句是我数次与同学们聚会逐渐体会的。群书经不住大家的要求还是把将军服穿戴上了。真是英武将军。我们抢着争着和他照相,不亦乐乎。当年他可是一个不起眼的乡下孩子。论起出身,他往上数八代都是农民。他告诉我们现如今他的兄弟姐妹都还在乡下务农。老邓的身段和群书差不多,心痒难忍,也把群书的将军服借来披掛上,我远远看去,怎么就不像个将军呢?说不淸这冒牌儿的到底缺了什么。

老苗讲话总是爱跩个一二三四。这次也不例外。他先通告他要说九个感谢。首先感谢老林当年天天讲理想讲奋斗讲不能放弃。从清华毕业时老苗才二十几岁。他,老康和文焕三个人创建同方威视公司,九死一生。如果没有老林当年的影响,他就没有日后的顽强打拼。第二,感谢老康给他机会成就了今天的商人不是商人,学者不是学者的他自己。当年他不喜欢读书,可又要随大流。考研究生时老苗直盼着天上掉块石头,若如此他就免于考试了。说到老苗读书,我又想起一个故事。当年老康还坐着威视公司的第一把交椅。他在公司领导们的会议上倡导大家多读书。有意无意间他提了老苗的名并问他最近念了什么书。由于老苗根本没念什么书,张口结舌。老苗正为难之际,文焕接住了话茬。文焕说如果我们这个班子每个人都念书,我们都按照书本里的框架思考问题,那么我们还缺一个不被书本约束的第三只眼。文焕提议老苗充当这第三只眼。从此以后老康再也没为读书的事情为难过老苗。接着老苗的话头,第三他感谢张老师。张老师正处于一次大手术后的恢复期,很虚弱,可还是来参加我们的聚会了。第四他感谢物七一集体。老苗说你们次次返校我次次请你们吃饭,你们谢我却不知我得到更多。从毕业至今物七一一直是我的精神支柱。第五老苗感谢庞静王非刘苏谊老万等等一群小人物干成了一件大事。<物七一的故事>成功地出版了。第六老苗感谢国外回来的同学参加这次聚会。第七老苗感谢景康使纪念册变成了清华大学图书馆的珍藏本。景康现任图书馆馆长。第八感谢大家为<延伸的墨迹>投的稿件做的贡献。老苗和齐海鹰是这本书的主编。这本书展示了我们七七级三十年的辉煌。咖啡色寓意着苦,我们亲历的人才有的体会。感谢到这儿老苗插进了一段闲话。据史料记载当年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时,每位与会代表发一百五十块钱。这个数是什么概念呢?当时像样的警察一个月薪水是十块钱。当年一两黄金值二十七块钱。话归正转。老苗第九要感谢维衡维成和钟毅。话到此,迟到了的志群进门儿了。握手、拥抱、寒暄。一番热闹之后,老苗的话头也断了。

按年龄顺序,正风该出场了。可是聚会前大家动用了能用的办法还是没把他找出来。不记得是谁了,他站起来说要介绍正风的两件标誌性事情。从清华毕业后正风去了西安医科大学。他在那里被公认是喝不倒的酒鬼。有一次与另一酒鬼对喝,俩人喝光了两瓶高梁酒。第二件事是当年有人为正风介绍对象。见了第一面之后正风告诉介绍人不行,没看上眼。介绍人干噎着。事后介绍人对旁人讲,瞧他又痩又黑那么奌儿个,凭什么要求还那么高。嘿!还真别说,正风确实是又痩又黑,个儿不高还戴付瓶子底儿厚的眼镜。可我们班的同学都知道他是天生的傲骨。

维成在学校时曾经在学生会广播站当过播音员。他不仅有一条磁性魅力的嗓子而且与播音这个行当还有缘。当年西北农村插队时他在公社办公室接到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是广播学院到公社招生的干部打来的。那时候人家已经锁定了招生对象。但当他和维成电话交谈之后,他请维成也去面试一下。后来维成上了清华。毕业后他试着作了各种各样的工作。现在开公司做风险投资。他的公司又和广播业娱乐圈扯上关系了。而且他还重逢了那位下乡为广播学院招生的干部,现如今已是国家广播业的大腕了。老苗没讲完的话可能跟维成的丢三拉四有关。最近半年内维成丢了六个手机。他自己都想自封丢冠军了。

家驹当年报考大学时心目中的首选是上海医学院。可当年学物理学工程要比学医热门多了。他和父亲俩人犹犹豫豫,不知如何取舍。后来他们决定用抓阄定乾坤。他第一次抓到了淸华。不甘心又抓了一次,结果又抓到了清华。无奈他只能上清华了。毕业之后他分到湖北医学院工作。为了园儿时的梦,他又重读了医学院。到美国后他一直在医院工作。我不用多说,大家也知道这是一位多么执着的人了。你们从这里看不到的是家驹的英俊潇洒,一表人材。上学时就常听朋友们问为什么帅哥都集中在你们班了。三十几年过去了,我估计这么多成熟杰出的男生与我们相聚,还是会遭人嫉妒的。

老康除了带在面相上的疲惫,样貌并不见太多的风露苍桑。他从进了清华门就没有出来过,现在任职清华的付校长。他把自己经历的人生划分成了三个阶段:学生;系里工作并创建同方威视公司;最后在学校当差直至今日。老康告诉我们他信奉的生活准则是四好:好身体;好事业;好家庭;和好朋友。老邓和万云也是进了清华门就没出来。老邓是天生的书生,当图书馆的馆长也算是人尽其才了。此外他还兼任清华合唱团的团长。这次我们七七级毕业三十年聚会他把早年毕业照片放大到一块估计有二十米长的画布上,然后让每个参加聚会的人找到自己的位置并在图下标出行列位置并签名。聚会后这块画布会被图书馆收藏。我真喜欢聚会筹备组想出这么好的方法。我猜其中老邓是主谋。我有些替陈平惋惜(我的双胞胎姊妹),她不能来参加这次聚会。我从画布上找到她并为她签了名。这下惹麻烦了。一位陌生的但看似来聚会的校友走近我直呼陈平,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开始寒暄了。我打断他问:你是谁呀?他立时脸色就很难看,嘴里还嘟囔着:去年才见过,今年就不认识了。我看就差把老年痴呆说出来了。还好卓琳站在我身边及时告诉了他,这是庞静。万云也是岁月不上脸,依然短小精干,朝气勃勃。如果评判我们与会的四个女生的穿着打扮,志群时髦,万云富丽,我是随便,王非精练。之所以这么评论因为万云的装扮挺简单的,可她衣服的质地和所带项链的款式都挺高级的,与她教授的身份配得恰好。(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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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9 21:19:21 | 只看该作者
(九)物七一班座谈会-3

庞静 二零一二年六月

正当我们一伙人坐在宾馆前厅小聚时,大高个又黑又瘦的老杨风尘仆仆的进来了。他一进来就与大家一一握手寒暄。他的目光扫了我一下,立刻躲闪开了。一坐下还没容他喝口水,七嘴八舌就开始了。他手握着水瓶,一边回应着四周围的问长问短,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注意我。我心中暗笑,这老杨一定叫不出我的名字了。我走到他面前问:老杨,我是谁?这下子他不能不直视我了。他满脸惭愧地说:时间太久了,我这一时真想不起来了。大家都开心地笑,这次毕业三十年的聚会,真正发生了一个认不出另一个的事情了。这是我和老杨毕业三十年后第一次相聚,几年前我做了激光手术不再戴眼镜了,难怪难住了老杨。老杨憨厚正直,曾经是我们班的团支部书记。现在他是公务员任职于一个地方的开发办公室。他讲话和当年一样粗声粗气,频率很低。

轮到我发言,我学非,你们提问吧。当年毕业时我给大家的留言是"我是一滴水"。马上有人问一滴水代表了什么?虽然我也揷过队,也在工厂干过,但毕业时我依然觉得自己无知浅薄。一滴水代表着我的无知。顺便告诉大家我现在认为自己是一粒砂。虽然微不足道,可是有层次有棱角也有重量了。静原和万云也是三十几年前进了清华就枝繁叶茂扎了根的。他们俩人回忆往事高高兴兴,讲到现如今都很谦虚。听起来似乎是一番风顺,细啄磨一下,在清华那种人杰汇聚的学术中心,没有潜心钻研和天长日久的实力积累,教授的位置都不一定能坐上。

苏谊这一次遇到了一个小坎儿。聚会之前他责成他太太全力以赴帮我们编辑<物七一的故事>,他自己不停地和国内同学联系,筹备着聚会的活动行程。大概事情太多了,引得他着急上火,临上飞机之前他得了个面部麻痺。这病症就是脸部肌肉僵硬,嘴巴讲话不听指挥,发出的声音比"大舌头"还难识别。见到老同学他不是往前迎,而是用手捂着半边脸极力往人后藏。可每一次都被人家走到跟前关切地问:你这是怎么了?每一次苏谊还都得无可奈何地捂着半边脸解释一番。真是叫有苦难言。我爱写,我觉得苏谊在我的笔下显得很生动。有一次我用了狡猾一词来形容他。没想到他心里犯嘀咕了,直问他太太为什么给庞静留了一个坏印象。其实狡猾这一词对我来说代表着智慧。没有智慧,狐狸怎么可能把站在高枝上的乌鸦辛苦得来的肉吃到嘴里呢。我喜欢狡猾。如果不用过份的词而用最简单的词来描述苏谊,那么苏谊就是爱玩爱吃爱生活。早年他喜欢钓鱼,后来他到网上钓鱼,居然把网上的生意经营得红红火火。

辛建也是班里数得上的人物。许多同学都说当年在校时跟辛建学会了下围棋打桥牌,受辛建的影响开始读<红与黑>,<罪与罚>,<红楼梦>等文学名著,听辛建海阔天空的胡侃才了解了西方的哲学。顺便插一句,大家公认没有到会的高里奥是真正的大红学家。三十几年前辛建在我眼中是怪癖之人。当年在教室里我不记得自己用什么话把他激怒了,他抄起一把椅子向我这边砸过来了。由于惊吓,这事儿就记下了。今天的辛建可是温文尔雅了。我猜几年经商他学会包装自己了。辛建说他当年进清华并不如意。用他的话说:理科聚文科散。他更喜欢人文科学。毕业后他又读了一个MBA的学位,然后开了两家生物科学的公司。他告诉大家一开董事会他就发愁。这个愁已经愁了三年了。原因是他拍板投资的项目没有突破性进展,他无法向股东们交待。

老林两千零八年到了政协,两个月前完全退休了。他把自己的人生分了三个阶段,三个十一年。第一个十一年,从六六年至七七年,经历了文革,也体验了当工人农民的日子。简单地说是吃猪狗食,干牛马活。中间十一年在清华当学生到北大当党委书记。七七年大学考试招生,老林考进了清华。这对他就是天上掉馅饼。在清华念书时,当年的付校长找到他让他以个人身份竞选学生会主席。他的母亲也是共产党的老干部担忧自己的独生儿子步入政治险途,为此直接找了蒋南翔。但拗不过组织决定,他出来竞选了。当年我们全班都为他竞选,除他之外,没人知道他是上级领导指派的。那时候学校在他们宿舍的十三号楼一个不起眼的房间装了一部电话。老林趁无人注意溜进这个房间用电话向领导汇报并接受任务。名符其实,和平年代的特务。按老林的话说,在个人成长的道路上,没有什么自己设计自己一说,一切服从组织。他是六四之后被派进北大当党委书记的。那时他要去给学生讲话,学生会主席找到他劝他别去,恐怕闹不好会被学生们轰下台。他坚持去了,而且讲了两个多小时,结束讲话时学生们热烈鼓掌。老林是用善恶美丑来分析六四的。他个人是虑及共产党的领导地位而赞成坦克机枪镇压的。听他这么说,我觉得当年北大的学生们实在单纯。同时我也很佩服老林的口才。幸亏这些年我习惯于自由地看问题自由地分析问题了。不然也就被他忽悠了。老林的第三阶段的十一年是做党政领导干部。前几年他在报上发表文章强调共产党的纯洁性,反对吸收商人资本家入党。这一立场与当年执掌大权的江泽民班子的方针相逆了。由于不与党保持一致,他付出了代价,政治前途为此划上了句号。

老林讲完了他自己又开始讲北大学生和清华学生的不同。时间已经很晚了。但这是一个大家都有兴趣的话题,谁都没有离去。比较一致的意见是清华学生注重行动北大学生善长思想。当年清华有一个学生辅导员守在颐和园门口暗中统计北大清华在公园谈恋爱的情侶。当年学生都带校徽。统计结果清华学生的情侶人数远少于北大的。有人说我们把校徽别在内衣,进校门才翻出来秀给门卫,因此这个统计不准确。老林想说那时候大家都一门心思念书,比北大学生强。我不以为然。那是一个扭曲并且无视人性的年代。该谈情说爱的年纪不去谈情说爱,是不是不太正常呢?接着老林又讲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如何找到中国行得通的主义,美其名曰社会民主主义。我越听越累。明明知道社会主义实践了五十几年,现在越来越接近资本主义了。可是又脸皮薄,不肯承认社会主义的天真幼稚。没意思。

老万是主持人,一下子让老林讲过了点儿。为了弥补过失,他三言两语就讲完了。他的话语核心就是几十年来他都秉承脚踏实地,干老本行兢兢业业。

老黄站起来就讲人生四大幸事—久旱逢甘霖,家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据说他都占全了。老黄当年是穿着军装上学的,毕业被分配到一个军事学院。那年分去了七个大学生,其中六个是四个兜的。只有老黄是两个兜。两个兜代表着士兵,四个兜代表着军官。他大学毕业就自动升为军官了,但军服还没来得及换。当时几个新分去的大学生出外为学校釆购设备,人家看见老黄面相老头发白还是两个兜,就品评他是人家见过的最老的兵。老黄对人家说我不止是你见过的最老的兵我还是世界上最老的兵。为了这次毕业三十年的聚会老苗打电话让老黄写回忆录。老黄抱怨老苗居然看不出他都没有能力表达他没有能力,不得已就做了没能力的秘书的秘书。我想这会儿读者应该看出了老黄的弯弯绕。如果脑子不够用,当场听他讲这一串,还真难懂。

我们这一晚的座谈会就是被老黄绕晕乎之后结束的。胡敏和志群由于迟到错过了他们的发言时间。(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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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楼主| 发表于 2012-10-29 21:19:48 | 只看该作者
十、全校七七级聚会、走访同方威视

庞静 二零一二年六月

四月二十八日星期六上午是学校为七七级安排的集体活动。大家齐聚音乐厅。现任校党委付书记也是七七级的,她写了成段的诗词把这个聚会议程用朗诵的方式串起来了。我觉得有点儿一本正经,犯不着的。我旁边坐着一个男生。他大概听着朗诵不耐烦就对我说,她当年就丑,现在看上去更丑了。这个男生也太不绅士了。用丑直接来形容女人在西方文化中似乎是空白。我坐在那里听着他们朗诵也不耐烦,假门假式儿的。聚会筹备组为聚会准备了五个一:一级台阶,一个捐款,一本<延伸的墨迹>,一个小纪念品和一次大会。除了这次大会是败笔,其它四个一都很精彩。我们在主楼前一级台阶上刻上了这次毕业三十年聚会。这级台阶寓意着我们为后代铺垫的阶梯。大家在聚会前成立了一个基金会,大家捐款。款项将专门用于资助有志于科学殿堂的青年学子们。一本<延伸的墨迹>记录了我们的足迹。一个小纪念品是一方镇纸上面为每个七七的同学刻着名字学号。大会之后所有与会的七七级校友在主楼前合影。

中午老苗安排工物系七七级三个班同学在清华宾馆聚歺。人多嘴杂,加上昨晚只睡了两个小时,我的脑袋空空的。至今都想不清楚聚歺中都发生了什么。歺后老苗安排了两部小巴载我们去位于密云的同方威视,如今这已经是一家在世界占了三分之一行业市场的大企业了。车很快出了巿区,我疲累之及,顾不上观景,闭上双目一下子进入梦乡了。老祖宗的乡字真是魅力无穷。我在梦乡游了二十多分钟,真香啊。威视到了,我也神清气爽了。下了车,四周都是灰色白色的车间厂房,除了我们一行,周围人迹寥寥。我们先进了办公楼,大厅正中坚立着灯光照片色彩以天蓝为基调的园柱,威视商标以此秀出很醒目振奋。我们在一间会议室坐下来,一个朴素文雅的女生开始放幻灯片介绍威视的发展历史和现状。之后老苗带我们到文焕一手建起来的一个产品开发车间参观。一路走老苗一路讲,他说墙上的掛图都是老高的心血。当年他们把第一台设备装成之后请国家领导来检验。当着吴仪的面,两次啟动都失败了。老苗形容他自己当时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老苗还讲了一个合同的故事。有一台设备当时世界上做得最好的在美国,一个毫米可以有两道线。当时威视只能做到一个毫米一道线。老苗为了抢到合同,跟客户说威视可以做到一毫米四道线。合同签了,可苦了老高这拨儿技术大拿了。他们几个人不刮胡子不洗澡没日没夜地想办法怎么能做到四道线。从设备底盘到每一个细节他们都绞尽脑汁争取有所突破,最终他们成功地做到了三道线。老苗的头可是大了,这下子要因违约而受罚了。没想到能人又遇贵人,客户通情达理,说这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的了,因此没有罚威视。威视为了这个项目还获得国家技术攻关奖。总祘是有惊无险过关了。

从威视回来大家都累了。老苗一直在车上讲笑话为大家解乏。有一个笑话我至今还记得。说是老康前不久带清华一伙人兴建一个黑物质地下实验室。他们雇了很多农民工挖地。地越挖越深,农民工的干劲越来越小。他们只知道要建一个地下实验室,但黑物质是什么他们完全无知。清华这些大教授们看着这些疲疲遢遢磨洋工的农民们也没辙。突然有人灵机一动,大声地说这黑物质比金子还贵,谁挖着归谁。不得了,工地上的农民工跟打了一针兴奋剂一样,个个争先恐后,干得热火朝天。

当天晚上老苗请大家去一家日本烧烤店,酒肉管够。回宾馆的路上胡敏简单地告诉我他在做高速公路。三十多年前刚进清华时,他资质突出,学校对他因材施教。我很惋惜他没有成为物理学界泰斗之一。我向他表示惋惜的时候,他淡淡地说每个人都是要生活的,似乎是一种在现状中求和的心态。我们回到淸华宾馆之后,老苗又开了一间聚会厅大家卡拉OK还跳舞。我实在累了,提早回房间休息了。

星期天上午我们去工物系给系里和老师们送<物七一的故事>。当天恰好是维成的生日,大家为他唱了生日快乐。按计划我要回茉莉园了。在家花些时间教妈妈玩电脑,印家谱,会亲朋。去爸爸和爷爷奶奶的墓地拜一拜。最后一站我计划去上海看望刘妈妈和晓雯一家,然后飞返密西根。老苗请一位威视的司机把我送回了茉莉园。

与大学同学们的聚会应告结束了,可是我的心情一直起起伏伏。毕业三十年了,我们之中有桃李满天下的教授学者,有如我一般默默无闻的工程师,也有腰缠万贯的商人和从政当官的领导干部,还有三十年前身不由己穿上军装如今已腾达的将军。特殊的年代和特殊的环境把我们聚集到一起。三十多年之后我们又坐在一起,与有些人只交谈了只言片语,却知道彼此的了解依然如故;与有些人抱拳作揖,却知道今非昔比再也回不到三十载之前的土路了;与有些人似乎三十年前不相识,今日相识却为时已晚,许多事都无法成就了;与有些人同窗四年半讲过的话超不过十句,今日相聚却有满萝䒰的话,只嫌时间不够。(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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