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授父爱愧疚30年，血案捅开“养女是亲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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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尴尬不已的刘惠夫妇急忙两边劝说，一肚子怨气的刘斌吼道：“别假惺惺的，装什么好人啊，真不知道你们给老头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在南京市栖霞区的一栋居民楼里，江苏省一科研单位、62岁的教授刘平潮打电话将养女刘惠夫妇和儿子刘斌夫妇都叫了回来。由于京沪高铁南京段建设开工，陈家位于南京市雨花区的一套近300平方的老宅，划入拆迁范围，刘平潮分别得到了一套140平米和一套90平米的房子，以及40万元的拆迁补偿。刘平潮将位于郊区的140平米房子连同40万元给了刘惠，刘斌得到了位于市区的90平米房子。

　　刘斌无法接受这样的分配，当即黑下脸：“爸，你怎能这样?我是你亲儿子啊，是我给你养老送终!”刘平潮大怒：“不知好歹的东西!我是考虑你一向懒散，让你住在市区。市区的房子是什么价，你心里不清楚?我不让你送终，你现在就滚出去。”

　　尴尬不已的刘惠夫妇急忙两边劝说，一肚子怨气的刘斌吼道：“别假惺惺的，装什么好人啊，真不知道你们给老头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说完，拉着妻子愤然离去。在刘斌的心里，刘惠只是个养女，根本就不该分家产，可父亲不仅分了，还分得如此丰厚。

　　儿子摔门而去，刘平潮的妻子李世梅频频责怪刘平潮偏心。刘平潮余怒未消，不耐烦地对妻子说道：“你别跟着瞎搅和了，郊区的房子能跟市区的房子比吗?儿子没出息，都是你这个妈惯的。”李世梅气得直抹眼泪，第二天就赌气搬到了儿子家居住。

　　养父的偏爱引来的家庭纷争，让刘惠左右为难，她几次到弟弟家里，好说歹说才把养母劝回养父身边。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某天一大早，刘惠就接到了养父刘平潮的电话，让她回家一趟。刘惠急忙开车赶到养父家中。见女儿回来了，刘平潮一边招呼着老伴过来，一边说道：“惠惠，你坐下，我有样东西给你看。”

　　刘平潮拿着一张纸从书房里出来，“惠惠啊，我和你妈年纪都大了，有些事情要做个交代。这是我写的遗嘱，我们死后，现在居住的房子就属于你了。”话音刚落，“啊”的惊讶声几乎从刘惠和李世梅口中同时发出。未等刘惠开口说话，李世梅“忽”地一下站起来，气愤地说：“不行，这事我不答应。”

　　看着怨怒的养母，刘惠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妈，你身体不好，不要生气，这房子我不会要的。”说完又转头对刘平潮说：“爸，我知道你疼我，可是我真的不能要这房子，你还是留给斌斌吧。”刘平潮摇摇头：“你弟弟太依赖父母，财产给他，他一辈子都会浑浑噩噩、不求上进的。我决定了，你等会就开车带我去公证。”

　　李世梅一听，甩开刘惠的手，“腾”地站起来，指着刘平潮，双眼含泪地说：“你个死老头子，难道你还嫌家里闹腾得不够吗?你真要搅乱这个家啊!”刘惠心绪纠结：“爸、妈，我是你们的养女，斌斌是你们的亲生儿子，全部留给他吧。”

　　刘平潮欲言又止，一转身，看见李世梅在书房打电话，刘平潮立即跑到屋里喝斥道：“你在给谁打电话?”李世梅不甘示弱：“我给斌斌打电话，他是我儿子，我要告诉他。”李世梅还讥讽着说：“看来我们俩也到头了，以前邻居们总说你和养女关系不一般，我还不相信，现在我信了，她哪是个养女啊，分明是个妖精。”

　　“你……你胡说八道!”刘平潮不由得血往上涌，随手抓起书桌上的瓷笔筒朝老伴砸过去。李世梅凄惨地叫了声，便倒在了地上。听到养母惨叫声，刘惠急忙从客厅跑进书房，见养母满头是血躺在地上，她吓坏了，惊呼着冲上前去，抱起养母吃力地到了楼下，随即开车将养母送到附近的南京武警医院。

　　得知母亲被父亲打进了医院，刘斌气得牙齿咯咯响，立即开车赶到了医院。看到刘惠，他冲上前去推搡着说：“你算老几啊，一个捡来的孩子凭什么和我分家产，滚，立即滚。”心里酸苦的刘惠哭着跑开了。

　　当天下午，医生告诉刘斌，李世梅是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治疗。刘斌开车赶到父亲家里，给母亲拿衣物，看到父亲呆呆地坐在客厅里，早已怒火满心的他说道：“我们断绝父子关系!为了一个养女，你竟然打伤我妈，我都为你感到丢人，老家伙和养女不明不白的，真龌龊。”说完就转身到卧室整理母亲的换洗衣服。

　　儿子的话激起了刘平潮无边的愤怒，他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向儿子捅去。受伤的刘斌大吼一声，一下将父亲推开，可水果刀已刺中了他的肚子，血流如注，他顺手用母亲的衣服堵在伤口上奔到楼下，强忍剧痛独自开车去了南京武警医院。

　　直到这时，酿出大祸的刘平潮才慢慢清醒，他拿起电话拨打了110之后便呆若木鸡般坐在地上。很快，接到报案的110民警出现在了刘平潮的面前，刘平潮颤抖地说道：“抓我之前，让我见见我的女儿吧。”

　　刘惠闻讯立刻赶了过来。见到刘惠，刘平潮眼圈一红：“憋了30多年了，惠惠，今天我不得不说了，你不是我的养女，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是你的亲爸爸，亲爸爸啊!”刘惠大吃一惊，双腿一软差点瘫倒。亲情喋血，抖搂出一段尘封了30多年的情感往事。

　　刘平潮是南京市雨花区人。他作为工农兵学员被推荐上了南京大学。1973年，24岁的刘平潮在组织安排下，到安徽滁州市全椒农村参加“批林批孔运动”。在这里，他和当地姑娘周琴相爱了。

　　一年后，刘平潮接到回南京报到的通知。临别的那天晚上，刘平潮将哭成泪人般的周琴揽入怀中，一番激情之后，刘平潮深情地说：“等我回去稳定了，就来接你去南京。”初回南京，刘平潮每个星期都给周琴写一封信，因为周琴所在的村子太偏僻，信到了乡里后，没有人往下送，他始终没有接到周琴的回信。不久，单位领导给刘平潮介绍了小学教师李世梅。刘平潮心里纠结不已，没收到初恋女友的回信，他曾想去全椒找她，可在现实面前，他犹豫了，娶一个农村姑娘，连将来的孩子都是农村户口。而周琴的杳无音信，让刘平潮有了负心的理由，他和李世梅确定了恋爱关系。

　　痴痴等待的周琴没有等到刘平潮按约定来接她，肚子却一天天大了起来。周琴的父母不禁捶胸顿足：“这些城里人是不会回来的，你还是把孩子打掉吧。”可周琴就是不同意。

　　后来，周琴生下了一个女婴，起名“刘惠”。那个年月，一个未婚女子怀孕生子，是被人耻笑、抬不起头的，孙家人四处张罗着想为周琴找个外乡人嫁了，但周琴不答应。

　　无望的等待中，周琴病倒了，患上了肾癌。想到自己即将离开人世，周琴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年仅一岁多的女儿惠惠，她决定带女儿去一趟南京。

　　一天中午，刘平潮接到门卫的通知，说一个女子找他。刘平潮来到门口一看，大吃一惊，眼前的女子正是他的初恋情人周琴，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女孩。刘平潮急忙将周琴带到远离单位的一个路口。

　　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周琴强忍着泪，笑道：“你看这孩子像谁啊?”刘平潮瞧了瞧女孩，那眉眼分明和自己一样，他顿时明白了，心跳加速的刘平潮因为慌乱，声音也变得冷酷：“你有什么就直说吧，我……我妻子现在都怀孕了……”

　　周琴一愣，泪水盈满了眼眶，半晌，她才抬起头来，将小女孩揽在怀里，哽咽着说：“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这孩子是我哥哥的。”说完抱着女孩就要走。

　　刘平潮心里一痛，一把拽住她：“你在这里等我。”说完，他就跑回单位。待他气喘吁吁地赶回路口时，已没有了周琴和小女孩的身影。刘平潮怅然地站在路边，手里攥着他从同事们手中借来的零碎钞票。

　　周琴抱着女儿，一路泪水踏上了回家的路，郁郁寡欢加上心如死灰，半年不到，周琴因肾癌去世了。临死前，周琴哀求哥哥：“我的命苦，不想惠惠也命苦，我死后，你带惠惠去南京找他吧!”

　　7月底的一天，刘平潮再次接到门卫有人找他的通知，望着找上门来的陌生男子，刘平潮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小女孩，他心里“咯噔”一下紧张起来，陌生男子声音哽咽地说：“我是周琴的哥哥……”

　　听着周琴哥哥的诉说，刘平潮再也控制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其实那天看到惠惠，他就意识到是他的孩子了，只是，他不敢也不愿认，却因此害了初恋情人的性命。刘平潮悲凄地说道：“哥，我和你回去，到周琴的坟前看看她。”

　　第二天一大早，刘平潮来到了周琴的坟前，泪水滚落：“周琴，我是个混蛋啊，我害了你辜负了你!你放心，我会将惠惠培养成人的。”

　　刘平潮将刘惠带回了南京，即将为人母的李世梅惊讶不已，刘平潮说道：“世梅，我在全椒时，这孩子的父母非常照顾我。我这次出差，得知孩子的父母不幸遭遇车祸去世了，孩子成了孤儿，实在太可怜了，我……我便把孩子带了回来。”善良的李世梅听得差点掉下泪，她将刘惠揽在了怀里……刘平潮暗暗松了口气。

　　两个月后，李世梅生下了一个男婴，并起名刘斌。怀着一份无法排解的愧疚，刘平潮对女儿格外溺爱，倾注了所有的情感。而相比刘斌的淘气，刘惠乖巧懂事、成绩优秀，深得刘平潮和李世梅的喜爱。

　　刘惠17岁那年，刘平潮给她买了一个卡带录音机，一天，刘斌要听歌曲，可刘惠正在听英语，不愿给弟弟换歌带，14岁的刘斌生气地说道：“你又不是我爸妈亲生的，你是我爸从农村抱来的。”

　　刘惠震惊不已，幼年时隐约的记忆碎片浮起，她哭着跑去问刘平潮：“爸，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看着长得越来越像周琴的漂亮女儿，刘平潮的心如撕裂一般，那是他心中无法向任何人倾诉的隐痛。“惠惠，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理会，我和你妈就是你的亲生父母。”刘惠哭着点了点头。

　　在刘平潮的呵护下，刘惠不仅乖巧，也特别有出息。刘惠从东南大学毕业后，考取了日本九州大学艺术工学部硕士。两年后，刘惠归国进了一家国有企业。凭借着实力和聪慧，刘惠很快升任设计部副主任。后来，在刘平潮的亲自把关下，25岁的刘惠嫁给了在政府机关工作的李玉强。而刘斌读完高中后，由刘平潮托关系，将儿子安排进南京一家电机厂，当了一名普通的工人。

　　刘平潮退休后，常闲逛到女儿家中，父女俩手挽着手散步，有说不尽的话。只有这个时候，刘平潮那愧疚的心才会有片刻的宁静。久而久之，知道这是一对养父女的邻居们总是说些风凉话，但刘平潮依旧我行我素，完全不理会。直到遗嘱风波惹下亲情喋血，那份隐瞒了30多年的愧疚的父爱才揭开了疑云……

　　父亲被警察带走了，刘惠的心都要碎了。幼年时模糊的记忆，与30多年来父亲宠着、呵护着自己的点滴往事一起涌上心头，刘惠跌坐在地上任由眼泪滚落。良久，刘惠拨通了李玉强的电话。夫妻俩急忙赶到了医院，见到刘惠，刘斌虚弱而又怨恨地扭过了脸。

　　得知刘斌因为脾脏被刺伤，必须进行脾脏摘除手术，刘惠非常难过。“斌斌，所有的事情都因我而起，你就怨恨我吧，不要怨恨爸爸。爸爸被警察带走了，是他自首的。”刘斌身子颤抖了一下，心里五味杂陈。刘斌的妻子下起了逐客令：“斌斌现在情绪不能激动，你走吧!”刘惠难过地点点头，亲情的撕裂让她的心碎了一地。她又来到养母的病房，望着头缠绷带的养母，她哽咽着说道：“妈，对不起!”李世梅看也不看刘惠一眼：“我们家已被你折腾得快要家破人亡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就当我白养了你30多年!”刘惠一听，顿时泪流满面：“妈，是女儿不孝，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不久，民警来到医院，找受害人了解案发经过，直到这时，母子俩终于知道了刘平潮的隐情。刘斌惊呆了，从小到大，他觉得姐姐只是一个养女，却什么都和自己一样，甚至得到了父亲的偏爱，心里一直不平衡，没想到，姐姐竟是父亲的亲生女儿!那一刻，百般的滋味涌上了心头，他终于明白，自己说的那句话，是怎样伤了一直在愧疚中挣扎的父亲。李世梅捶打着床沿，泪水不停滴落：“你把我当傻瓜骗了30多年啊!”刘惠无声地流着泪，李玉强劝道：“妈，您消消气，爸爸一定也是心里苦啊，瞒了30多年，也是怕伤了您的心，要不是这次无意伤了你们，他不知还要在心里憋多久。”李世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那几天，刘惠夫妻俩一直在医院，衣不解带地照顾着李世梅和做了脾脏摘除手术的刘斌。刘惠还将装有全家照片的影集带到病房，一起回忆着一家四口在一起时的温馨快乐时光。说到刘平潮过去的故事、刘惠的出生经历，李世梅和刘斌也唏嘘不已。刘斌渐渐理解了父亲为何如此偏爱姐姐，因为那是愧疚的回赠。“妈，这都是那个年代特殊的环境造成的!”李玉强感叹地说道，“您和爸爸相濡以沫30多年，对惠惠视如己出，就是惠惠的亲妈啊!”许久，李世梅才哽咽着说：“惠惠，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你和你弟弟在妈的心里都是一样重，手心手背都是肉。”“妈，您的心，女儿知道。”刘惠哭着扑倒在了李世梅的怀里。母女俩抱头痛哭，李世梅喃喃地说道：“惠惠，你爸还在看守所里，快点想办法救他啊!”

　　刘惠止住哭声，告诉养母，她已经找了两个当律师的同学，眼下正在争取给父亲办理取保候审。“妈，爸爸因为致斌斌重伤，已构成了故意伤害罪，要想免于刑事起诉，必须得有斌斌和您不予追究的申请书。”刘斌说道：“姐，那快让律师写申请书，我们签字!”刘惠泪流满面，激动地低声说道：“斌斌，你还认我这个姐。”刘斌泪水差点掉下来：“你是我的亲姐姐啊!”

　　几日后，刘惠终于为父亲办理了取保候审。刘平潮没有回家，他要直接去医院看望老伴和儿子，接老伴和儿子出院，他的心中有太多的自责和负疚，要向老伴和儿子忏悔，要请他们原谅。

　　一走进病房，刘平潮就声音发颤地说：“老伴啊，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啊。”李世梅哭着责怪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惠惠是我一手养大的，我也疼爱她啊。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不能一起担当呢?”“老伴，我骗了你30多年，我不该啊!”刘平潮不禁老泪纵横：“这30多年，我的愧疚是双重的，我愧对了周琴，更愧对了你啊。”

　　刘平潮慈爱地望着刘斌，四目相对，眼角泛光。“儿子，出院后，到爸爸那边休养吧，爸爸做饭给你和你妈吃。”老父亲的话，让刘斌顿时哭出了声：“爸，是我不好，从小到大，一直让你非常失望。这次，还说那么混账的话伤你……”刘平潮深情地看了一眼儿子，儿子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变得成熟了。

　　李世梅说道：“过段时间，我们带孩子去看看惠惠的亲生妈妈吧，30多年了，惠惠一直没有去祭拜……”刘平潮握着妻子的手，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半晌，在刘惠的提示下，他掏出一张重新写好的遗嘱交给了老伴，遗嘱中写道：百年后，现在居住的房屋交由儿子刘斌和女儿刘惠共同继承。

　　与此同时，刘惠也将40万元的拆迁款转存到刘斌的账下。刘斌执意不要，最后姐弟俩约定，将这40万元钱存起来，作为亲情基金，以备不时之需。

　　清明节到来，刘平潮带着一家人来到安徽全椒县。物是人非，站在周琴坟前，刘平潮百感交集：“周琴，惠惠来看你了，她很懂事很有出息，你在天堂里，安息吧!”清风徐徐，夹着沁人肺腑的花香，一家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那压抑在刘平潮心中30多年的重负，终于在亲人的宽容和爱的温情中放下了……

　　花香四溢，温馨满心。

金重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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