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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HK特别访谈:生活在贫穷与沮丧中的普通日本人(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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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1-3 18:46:2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澎湃新闻

日本导演是枝裕和的最新作品《小偷家族》中,当临时工勉强营生的“父亲”“母亲”,举目无亲靠养老金度日的“奶奶”,离家出走后做性工作者的“小姨”以及经常去偷窃的“哥哥”和无人问津的“小妹妹”共同组建了一个临时家庭。在《无人知晓》中,是枝裕和只是将镜头对准了被自顾不暇的母亲抛弃掉的四个小孩拮据的生活境况,到《小偷家族》中,是枝裕和则已经不满足于仅揭示社会的一个侧面,而是汇集不同年龄段的为生活而勉强挣扎的人,《小偷家族》影像中,一家人逃跑时刚走出门口就被探照灯明晃晃地照得无处可遁,当这些隐匿在城市中的人越来越多地被照见,原本只是被当作“个案”、被划分为“边缘人士”而认为是无关轻重的人,如今成群地出现,并动摇并颠覆着整个日本的秩序。

那个我们印象中整饬有序并不断创造着新的文化潮流的日本如今到底怎么了?日本“NHK特别节目录制组”通过采访拍摄挖掘真相,陆续推出了《无缘社会》《女性贫困》与《老后破产》等反映日本社会现实问题的书籍。书中的案例触目惊心:3岁和1岁的两个小孩依偎着饿死在垃圾泛滥的房间;41岁的母亲带着16岁和14岁的两个女儿长期蜗居在网吧;高龄老人在看电视时寂寞地死去,持续播放着电视的声音制造了一种他还活着的假象,被发现时尸体已经高度腐烂……



网吧中的狭小隔间

“NHK特别节目录制组”在采访中听到很多这样的声音:“能活到三十岁就知足了”“无论对人生还是社会,已经什么也不期待了”“我没有正式工作,没交养老保险也没结婚,势必要老后破产,不想长寿什么的了”“生活中毫无乐趣可言,我每天都在想,什么时候可以一死了之呢?”比起一时困顿更为可怕的就是这种群体性的丧气满满,上一代在向下一代传递着贫穷的因素,产业结构的调整导致的岗位的缩减,整个社会进入老龄化……很多人即使是每天工作累到焦头烂额,却依然无法改变现状。

我们听了太多“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励志警句,可是现在不得不面对的一个事实却是如果你的出身很糟糕,你可能会带着这种贫穷的因子过着和父辈一样凄惨的一生,无论你在中途怎样挣扎。所以无论是《无人知晓》还是《小偷家族》,我们都没能在最后看到人的命运的改变,这个大概是更让人觉得无望的。



《女性贫困》:看不见的贫困

女性贫困被称作是“看不见的贫困”主要有两个方面。首先是这些女性即便生活困顿,但是出于自尊心或者出于职业需要,依然会打扮得光鲜亮丽,看起来似乎与贫困并不沾边。而另一方面是社会的一种普遍论调是她们随着结婚生子,生活状况就会改观,因而认为她们即便有困顿境况,也是暂时的,所以不对这个人群进行讨论。而很多女性的人生转折点却正是因为一段不幸的婚姻或者是意外到来的小孩。

书中,《妊娠与贫困》和《色情店成为她们的救命稻草》两节就介绍了单身妈妈的困境。日本茨城县的NPO组织“婴儿篮”就是在“不受欢迎的妊娠”和需要小孩的人之间建立联系,女孩们常常孤独地来到这里,像卸下负担一样生下孩子,然后藏起来还没缩回去的肚子回到工作中。而一时心软生下孩子的单身妈妈们则要面临更艰巨的生存困境,这就衍生出一种奇怪的社会现象:卖春店竟成为单身妈妈们的救命稻草。

在日本,搜索卖春店网页的招聘栏常看到“欢迎单身妈妈”与“宿舍与托儿所设施齐全”的字样,这成为极有诱惑力的“福利”。单身妈妈要面对居住、就业、育儿援助等各种问题,如果寄希望于向政府申请援助,则每个环节都可能碰壁。“性产业形成了一个非常密实的安全网,从工作、住宅到患病儿童的托管无所不及。公共部门能提供如此周全的服务吗?答案是否定的。这可以说是社会保障体系的溃败,事实是性产业接手了社会保障的功能,在支撑着她们。”书中写道。

“NHK特别节目录制组”的一个观察是:经济状况不稳定家庭里的孩子们正陷入恶性循环的漩涡中,在它背后就是贫困的固化。因为贫困家庭的孩子在面对各种专科学校、短期大学和本科的选项面前都捉襟见肘,而且因为要工作补贴家用,他们也无法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上一辈悲观懈怠的人生态度也会影响他们,家长中更有甚者为了指望孩子的收入过活会故意破坏就业支援人员和孩子们的联系。如果对一代女性的贫困状况置之不理,则最终导致贫困向下一代传递。如现在常被关注到的拖着拉杆箱的“充电少女”和“网吧一族”。

少女们把全部家当放在拉杆箱中,白天打工,晚上则找可以充电和休息的地方一边玩手机一边熬过漫漫长夜。节目组和十六岁的“充电少女”吉吉聊天时,她说:“我做援交挣钱,现在正在等男人的电话,因为未成年,所以连想打工都没有人雇,也只能这样了。”贫困加上继父的性虐待逼迫吉吉过上这种流浪的生活,而谈到自己的未来,十六岁的少女只是说:“能活到三十岁就知足了。”比流浪街头稍好一点的则是蜗居在网吧的小隔间中,节目组走访时甚至发现了网吧家庭:即母亲带着两个女儿各自蜷缩在一个小隔间中。

女性贫困的问题一直存在,只是在男性正式员工工作稳定、能够养活妻儿的时代这种问题未被重视。而一旦男性员工失业、生病或者死亡,他们的妻儿则马上陷入困境。女性贫困的问题乃是由于维持生活的雇用、家庭和社会保障这三个支柱的动摇,而改变她们的境况也需要在这三个方面都作出调整。



《老后破产:名为长寿的噩梦》:人人可能面对的困局

比起女性贫困的状况,老后破产则的确称得上是每个人都要面临的一场噩梦。

老后破产境况的出现和日本超老龄化的社会状况相挂钩。从劳动人口赡养65岁以上老人的人口比重来看,1990年为5.1人赡养一人,2010年为2.6人赡养一人,到2030年,则是1.7人赡养一人。2015年,50岁仍未结婚的人口比例在日本男性中达23.37%,在女性中达14.06%。其实这个比例可以看作是日本的终生未婚比例,也就是说日本男性平均每4人中就有1人、女性平均每7人中就有1人终生未婚。这种境况下涌现的一大批独居的老人,他们膝下无子,未婚或者丧偶,生活的全部重担则都压到他们肩上。

在走访中可以看到老人们为了省钱想出各种办法,比如田代先生,75岁的他挤在东京的一幢建于50年前的公寓中,他每个月有10万的养老金除去房租和水电煤气等支出再交完保险,他手里只有2万日元的生活费。老人形影相吊,每个月到最后他只剩下几百日元,拿来买凉面,算计着吃。为了省钱,他甚至断掉家里的电,晚上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电扇空调更不要想了,因为闷热,睡觉只能开着门。洗衣粉用完了就用洗洁精洗衣服,没钱吃饭了就饿着。

对于老人来说最大的变故就是生病了,一旦出现病痛等需要花钱的地方,老人们则直接步入“老后破产”的境况。

老人们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则是申请生活保护,一旦申请了生活保护,医疗费护理费都可以免除,可以放心去医院,而且每个月也会拿到更多的钱。但是申请生活保护的一个前提是不能有存款或者房产。这条规则让很多老人即使在饿死的边缘还是对申请生活保护望而却步。毕竟一笔用于丧葬费用或者应急的存款和一个充满回忆的、令人安心的住所都是老人们最后的一点心里安慰。这有点悖论的性质,即老年的你或者是每个月花存款和领较少的养老金度日,但是这样你看病或申请护理就要自己承担一部分费用,而或者是你舍弃存款和房子,完全依靠生活保护金。

在生活拮据之余,书中也呈现了独居的老人们凄惨的晚年境况,在经济方面比较困苦的老人也同样会陷入到“社会联系的贫穷”,因为无力支付参加婚礼葬礼的费用而逐渐失去朋友,无聊时他们只能和花草树木说话或者和乌鸦成为朋友。

《老后破产》分析这种困局出现的出现一个重要的结构性原因就是支撑“雇用”社会的基础发生了动摇,没有余力为将来储备的劳动者正在增加,而且“日本家庭”的形态也已经发生变化,相互支持的力量在日益薄弱。节目组在走访中就发现很多不工作的年轻人和老人生活在一起,靠着老人原本就很微薄的养老金度日,而稍有不如意就对老人拳打脚踢。还有一个原因则是社会保障制度追不上“超老龄社会”的现实性需要,即整个社会还没有做好准备来迎接自己的暮年。



《无缘社会》:“无缘死”带来的巨大颠覆

“无缘社会”这个词汇是从“无缘死”中衍生出来的。日本每年都有许多孤独死去、无人认领的尸体,他们被称作是“无缘死”,“无缘”就是没有亲人、没有关联的意思,这个词直白地点出很多人到了生命最后的悲惨境况:孤身一人、默默地,或许也曾因发病而挣扎过,然后死去。或许死去很久面目全非时才被发现,而他的一生,都被浓缩成《政府公告》中“在途死亡者”(即无缘死者)的一条启示:性别、年龄、随身物品、死亡时间、死亡时的情况……大概他们中很多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生命会定格在这一个瞬间,而自己的故去又是如此潦草。

而这些无缘死者们并非一走了之,社会为了应对这种状况孵化出各种职业,比如“特殊清扫业”,他们每天都在为寻找独自生活者死亡的遗体和寻找遗体认领人而忙碌。而找不到领养人或者是亲属拒绝认领尸体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这些无人认领的遗体或者火化后被丢弃或者送到寺庙保管,而或者就被做“捐献遗体”处理了。“特殊清扫业”工作者们最为震惊的不是损毁严重的遗体,而更多的是人情之淡漠,很多人被问及时,都说到“毫无瓜葛”“任凭你们处置”之类的话,这也衍生出“直送火葬”的丧葬形式,即省去守灵和告别仪式,花费十几到二十几万日元就可以把遗体直接从医院运输到火葬场付诸火化。

与“特殊清扫业”相似,“代亲属”非营利组织也是为应对“无缘死”而产生的,他们代理亲属办理死者的善后手续,而这些故去的人最终会去到“共同坟墓”,和诸多人生境遇不同但是都孤独死去的人长眠在一起。

而这一系列的改变背后都是日本人意识的巨大变化,他们中的许多人即使有亲属,也“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而另一方面,也有很多人很在意“共同坟墓”造就的关联:在家庭和地域关联逐渐脆弱的情况下,大家仍旧想跟什么人相互帮衬着生活下去。

此外,“无缘死”也不仅仅存在于老人中,年轻世代中也不乏年富力强的“家里蹲”:即被公司裁员或者因为人际关系的困扰而辞职后生活一落千丈,抑郁又无奈之余选择躲在家里不见人,而越是逃避就越害怕回到社会,他们有的沉迷网络游戏、漫画等,时间久了他们对自我的认定会越来越产生偏差,会认为自己无用、生活没有意义等,并最终选择了结自己的生命。

“无缘死”的另一种形态则是老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即在老人故去以后,家人为了继续领老人的养老金而选择藏匿尸体,因为人际关系的淡漠,这种看似荒诞的做法竟往往能够得逞。如东京都足立区曾发现一具只剩下骨头的男子遗体,他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死亡,他的长女和外孙骗领养老金达三十年之久。也有人将老人遗体藏在背包中、藏在公寓的衣橱里,或堂而皇之地放在二层的阁楼中,老人的亲属和遗体一起生活着。《小偷家族》中也有“奶奶”去世,大家把她埋到院子里继续领取养老金的笔触,乍看时觉得惊悚,而这种情况在日本其实屡见不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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