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博士的身世震撼：22载继母扮亲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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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后小伙王端晖升学高中的那年，父亲突遭事故致残，家里负债累累。这时，他的姐姐考上了中山大学。妈妈让姐姐辍学打工，却卖掉自己的首饰让王端晖入学，导致女儿负气远走他乡……

　　多年后，学业优异的王端晖成为留学英国伯明翰大学的博士。到此时，王端晖才获知了一个令他目瞪口呆的身世秘密。感激与震撼之时，他千里奔走寻回姐姐，也消除了妈妈与姐姐之间的隔阂。

　　亲情的故事，曲曲折折，却永远不会停息，如同王端晖老家门口那条浏阳河，弯过了几道湾，终究奔向湘江，汇入大海……下文是根据王端晖口述整理。


　　“重男轻女”的妈妈，这苦心孤诣的母爱谁懂

　　从我记事起，妈妈就很“重男轻女”。1982年8月，我出生在长沙市芙蓉区。爸爸王南峰当时是长沙春龙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妈妈戚丽娟是长沙芙蓉区大同小学的代课老师。我的姐姐王琦瑶，大我3岁。初谙人事的我，总感觉妈妈给我的爱是满满的，而对姐姐，却常常忽略。

　　我幼时多病。5岁时，哮喘病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三天两头住院。爸爸工作繁忙，根本无暇顾及我，全副担子落在妈妈身上。长沙、北京的几家大医院看下来，我的病反反复复，始终无法根治。妈妈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有时整夜背着我在屋里转圈，而我，也喜欢“赖在”妈妈的背上，感受那份宠爱。

　　这时，一位老中医得知我家居住的东沌渡烟尘较多，建议我换个生活环境，采取中医治疗。妈妈便跟爸爸商量，将我带到她的娘家——浏阳大围山疗养。为此，妈妈辞去了代课老师的工作。姐姐也跟着转到山区小学。山区小学条件很差，姐姐埋怨妈妈，说为了我让她“受罪”，妈妈只是笑笑。　一年后，我的哮喘病好转，我们又回到长沙。

　　姐姐虽是个“受气包”，但她似乎为了争一口气，学习非常刻苦，上初中后，成绩终于赶了上去，一直到高中都名列前茅。而我上初中时，成绩始终徘徊不前，妈妈便要求姐姐辅导我。可在姐姐面前，我显得非常霸道。一次，我故意将蓝墨水甩在她的新裙子上，还挑衅地做鬼脸，姐姐被气哭了说：“你神气什么?我妈才不是你的妈妈!”她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很凶。我哭着去找妈妈告状。妈妈脸一下子白了，她搂着我说：“晖晖，你姐姐信口开河，她才不是我的亲女儿呢!”她拿起扫帚，对姐姐劈头盖脸地打过去，爸爸拦都拦不住。我与姐姐虽经常闹点别扭，但那只是小孩子在父母面前争宠罢了，其实家里总是弥漫着温馨的气氛。然而，不幸却悄悄降临到我家。

　　那年，我读初三，姐姐读高三。父亲在一次施工检查中，不慎从7米高的脚手架上跌下来，造成腰椎第一节骨折，双腿瘫痪，医生断言，他这辈子只能与轮椅为伴。我们家的天塌了!由于这家工程公司是个小公司，赔了3万元后就再也没了踪影，而爸爸的巨额治疗费，如同一座大山压得妈妈透不过气来。那段日子，妈妈四处求人借钱，好不容易保住了爸爸的性命，爸爸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时，妈妈的“重男轻女”思想愈发严重了。这年姐姐参加高考，被中山大学录取。我也考取了高中。姐姐兴冲冲地报喜，没想到妈妈却没露出一丝笑容。次日，妈妈对姐姐说：“琦琦，咱们家现在负债累累，你不要去读大学了……”姐姐倔强地说：“我自己去借!”然而，当时，亲戚都被我们家借怕了，谁还会伸出援手呢?眼看到了报到的日子，姐姐还是两手空空，她大哭着撕掉了录取通知书。可是，让人意外的是，当我去一中报到时，妈妈竟拿出了4000元学费和生活费!原来，这笔钱是她卖掉了一只祖传玉扳指换来的!

　　母亲“厚此薄彼”，姐姐伤心极了，用怨恨的目光瞪着我。我心虚地躲开了，心想妈妈这样对待姐姐，姐姐可能真的不是她亲生的。不久，姐姐和两个高中落榜的同学一起去广州打工。临行前，妈妈伤感地说：“琦琦，妈对不起你，妈实在是没办法……”姐姐用绝望的语气说：“从小，你就只关心端晖，你眼里，根本没我这个女儿……”妈妈的眼泪滚滚而下：“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何尝不想儿女都过得好……”姐姐坚决不要妈妈送她，背起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久，姐姐打来电话说她在一家电子厂上班。此后，她很少打电话回家，妈妈因此悒悒不乐。有一天，姐姐似乎在电话中对妈妈说了重话，妈妈放下话筒后，满脸的凄惶，一个人木然地出了门。我怕她有事，悄悄地跟着。我看到，妈妈走到家门口不远的浏阳河边坐了下来，呆呆地望着河面，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然后，她掩面哭泣，身体剧烈地抖动。我很害怕，不敢靠近她。妈妈是心里太苦了，丈夫瘫痪，女儿离家出走，对她不啻是巨大的打击!那一刻，我暗暗发誓，我这个儿子再也不能让妈妈失望了。



沉重的岁月，坚强母亲几多眼泪和欢欣

　　我更加发奋地学习，从入学时的第50多名，冲到前20名。我也很少向妈妈要钱，一件军训发的衣服，我穿了两年。看到我如此节俭，妈妈很心酸，她就买一些肉卤好，让我带到学校吃，她说：“你正长身体，不能亏了肚子，底子要打好!”

　　妈妈考虑再三，决定在家附近租个门面开店，增加收入，也能照看爸爸。4月妈妈借钱，开了一家小卖部。她为人热情诚实，附近的人都喜欢去妈妈的小店买东西。这样，家里的经济困难终于渐渐缓解，爸爸白天可以坐在轮椅上看店。同时，妈妈每天给他做康复训练。一年半后，爸爸先是右腿有了知觉，后来，左腿也有了感觉。

　　我读书争气，爸爸的病情有了好转，笼罩在我们家上空的阴霾，渐渐散去。可妈妈的心里，似乎总背着一座山，让她日夜不宁。她常会怔怔地发呆。然后拿出姐姐的照片，看上一眼。我知道，她是想姐姐了。这时，我就觉得姐姐太不懂事。姐姐在工厂，接电话不方便，每次都是她打过来，但她很少打。每当姐姐打电话来，妈妈那一天都特别兴奋。一天，妈妈对我说：“晖晖，你姐姐今天打电话来了，她报考了自学考试。这下好了，她也能有出息了。”说着，她的眼睛红了。

　　第二年春节，姐姐本说回家过年，可当我们都在翘首期盼时，她却打电话说，不回来了，她想利用假期复习功课。妈妈的眼泪流了下来。我很生气，抢过话筒，吼着说：“姐姐!你太不像话了，妈妈想你，你也不回来。你太自私了!你干脆以后也别回家了!”我狠狠地挂掉电话，妈妈瞠目结舌，爸爸黑着脸：“你怎么这样说你姐姐!”他拿起拐杖向我挥过来，却被妈妈挡住了。

　　高考那年，我考上了湖南大学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我去报到前，姐姐给我寄了2000元钱。不知为什么，妈妈去邮局取钱回来后，默默地坐在窗前不停地流泪。她把钱交到我手里：“晖晖，你姐不容易，你要更加发奋呀!”拿着姐姐寄来的钱，我心里对姐姐有了愧疚。

　　大学期间，我一点也没放松追求，各方面完善自我。大二这年的春天，妈妈给我打来电话，激动得语无伦次地说：“晖晖，你爸爸，他，站起来了!”原来，那天妈妈去进货，爸爸有了便意，憋得实在受不了，情急之中竟站了起来!虽然只坚持了几分钟，可这是一个飞跃!抓着电话筒，我流泪了。我想起妈妈每天蹲着给爸爸按摩，每天满头大汗地给他擦洗，不嫌弃不放弃，终于使得爸爸慢慢康复。我对妈妈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我们能拥有你，真是三生有幸!”好消息接踵而至。在妈妈的悉心照顾下，爸爸能拄着拐走路了。医生说，爸爸和妈妈一起创造了奇迹。父亲的康复，使得我能更安心地学习。

　　后来，我拿到了湖南大学的学士学位证书。早在大三时，妈妈就叮嘱我不能就此止步，要挖掘自己最大的潜力。她说：“现在的社会，只有国际型人才，才能有更好的前途。我希望你能出国留学!”我很惊讶妈妈竟有这样的远见。爸爸告诉我，妈妈买了一台二手电脑放在店里给他解闷，她常上网，关心时事和财经，希望儿子也能有出息。我不能让父母失望，铆足了劲苦学英语，申请报考了几所美国和英国名校。我高分通过了TOEFL考试，GRE成绩也很优秀。不久，我收到了美国加州大学、得克萨斯大学和英国伯明翰大学的5年硕博连读研究生入学通知书，其中，伯明翰大学为我提供了全额奖学金。最终，我选择了伯明翰大学冶金与材料学院。

　　那些日子，我隐隐觉察到，爸爸妈妈在开心之余，又有些莫名的伤感。他们对我欲言又止，让我感到，似乎会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


留英博士报亲恩，寻回姐姐亲情路悠长

　　一天，妈妈突然郑重地拿出一个小木箱，打开来，是几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年轻的爸爸与一个陌生女子紧紧依偎，怀抱着一个婴儿。那婴儿，俨然是我。照片上那个不认识的年轻女子，她是谁?怎会与爸爸和我如此亲昵?而此刻，爸妈的表情非常凝重。我很奇怪，也有几分莫名的惶恐。

　　这时，妈妈缓缓开腔了，“端晖，她是你的生母，名叫林英……我其实是你的后妈。”听了这话，我目瞪口呆，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怎么可能?我不相信!”我将头转向爸爸，爸爸早已泪流满面，他说：“端晖，这是真的。你一岁半时，你的生母遭遇车祸去世。你现在的妈妈隐瞒了秘密，琦琦也不是你的亲姐姐，她是你妈妈带来的……”

　　爸爸含泪的叙说，把我拉回22年前。妈妈的前夫因病去世，她带着女儿嫁给我爸爸时，我混沌未开，很快就把她当作生母。妈妈对爸爸说：“没妈的孩子苦哇，如果晖晖小小年纪知道妈妈去世了，对他的成长不利，我们不如就让他把我当亲妈吧!”她又让姐姐改姓王，并再三说服她一起保守秘密。妈妈又找到亲朋好友，一一叮嘱，大家被她的苦心打动了，都承诺隐瞒我的身世，这一瞒，就是22年……

　　什么都明白了!妈妈苦涩的隐忍、姐姐伤心的疏离、爸爸多次的欲言又止，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我是个“有妈的孩子”，不像草芥一样自卑自怜，以健康的心态成长、成才。我热泪横流地对妈妈说：“妈妈!您养育了我，虽然没有怀胎十月，可是您也是我至亲至爱的妈妈!”妈妈轻轻地抚摩着我的头，一如我小时候，我淘气时，我委屈时，她都是这样抚摩我，使我宁静，给我满满的安全感。

　　当我平静下来，我想到了姐姐。当年，为了我，妈妈牺牲了亲生女儿的前途，导致姐姐负气远走他乡。多年来，妈妈和姐姐之间横亘着深深的沟壑，妈妈常伤心落泪。而我，竟然还误解了姐姐，怨恨她不顾家。我痛恨自己的无知和冷漠。

　　可当我问妈妈要姐姐的电话时，妈妈伤感地告诉我，最近几个月和姐姐失去联系了。妈妈说，姐姐一向就是这样，常常换单位，换号码，换了也不及时通知……我明白，这是因为姐姐对妈妈、对我，仍有着深深的芥蒂。我想见到姐姐的心情变得非常迫切。我赶到广州，找到姐姐曾提到的电子厂，多方打听，才知晓姐姐早已不在那家单位了，去向不明。我很着急，找了两天，还是无功而返。

　　我想起姐姐曾留过一个电子邮箱，于是，我花了大半夜时间，给姐姐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让着我，你为我牺牲了自己的前途……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和妈妈，却共同承担了我和爸爸的苦难……请允许我，发自内心的，叫你一声‘姐姐’，亲亲姐姐……”

　　在等待姐姐的回复时，我飞赴英国伯明翰大学。入学不久，导师菲利普斯教授就将我引荐给一家公司老板，帮他完成项目，有了一份额外的收入。我设了一个账户，将余钱存起来，这笔钱，我将留给姐姐做嫁妆，这也许是我唯一能为姐姐做的事了。大约在我入学3个月后，我终于收到姐姐的邮件。她祝贺我留学英国，她告诉我她已经拿到了大学本科自学文凭，在深圳一家物流公司上班，因工作太忙，没和家里联系……姐姐的语言客气而平淡，我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而起。

　　第一年的假期，我回国后，特意去深圳看她。姐姐比以前胖了，她谈了个男朋友，也是长沙人，在华为公司工作。我向姐姐表达歉意，姐姐说：“曾经我确实委屈过、痛恨过，但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雨，我也渐渐理解了妈妈。那都是小时候的事，过去了就不要再提。”我告诉她，这些年来妈妈一直很自责和伤心，希望姐姐能回家看看妈妈。姐姐沉默了。此后，我和姐姐常在网上见面，我告诉她，她在家里的房间，还保持着原样，妈妈每天都要清扫擦拭，床单都铺好，每周都会洗一次，就等着姐姐回家。“姐姐，回家吧!我们是一家人……”我泣泪呼唤……

　　我返校后不久，姐姐终于带着男友回到长沙。妈妈兴奋地把这消息告诉我。爸爸说，妈妈每天心情大好，做什么事都格外有劲。而这时，我参与的新材料“抗菌不锈合金”项目也取得了突破性的成果，我撰写的博士论文发表在国际权威杂志《物理评论》上，引起业界的关注。7月，英国伯明翰大学召开了学位授予大会，校长大卫·易斯路亲自将学位证书颁发给我。9月，我被英国著名的葛兰素史克医疗器械公司录用。

　　7月底，因姐姐举行婚礼，我回到祖国。我把几年来的积蓄作为贺礼，交到姐姐手里。在婚礼上，我代表家人发言。我讲述了22年来后妈扮亲娘，苦心孤诣地把我抚养成才，倾力帮助爸爸康复，而姐姐为了非亲弟弟，放弃读大学的故事。我深深地向妈妈和姐姐鞠了三个躬，并表示，这辈子我永远是妈妈最亲的儿子，姐姐最亲的弟弟，我将为了她们的幸福而奋斗，永远要让她们感到骄傲!在妈妈和姐姐的泪雨纷飞中，所有宾客起立鼓掌，掌声经久不息。

　　新婚后的第三天，姐姐带着姐夫按长沙的习俗“回门”。这天傍晚，我和妈妈搀着爸爸，姐姐挽着姐夫，一起漫步在浏阳河河堤上。不知多少次，这幅动人的亲情之画，在我梦中出现，今天终于变成现实。我不由感慨：亲情的故事，曲曲折折，却永远不会停息，就如同眼前这条浏阳河，弯过了几道湾，终究奔向湘江，汇入大海……

金重阳

伟大的女人！伟大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