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杀冤案十年终平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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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一直有人说，我们打仗靠张召忠，治病靠板蓝根，财政靠房地产，涨价靠发改委，破案靠聂海芬，幸福靠新闻联播”，此网络段子因杭州张氏叔侄十年冤案终被平反再次红火起来。聂海芬这位曾被中央电视台推崇为“女神探”的侦查人员，如今回放镜头里的侃侃而谈，还有那句“不放过一个坏人，不冤枉一个好人”的座右铭，更像是一种绝妙的讽刺。

十年冤狱、平反、女神探、强奸、抛尸……所有的关键词和刺激神经的元素整合在一起，要想不引起公众的关注都难，更何况期间还有众媒体自3月26日开始的信息轰炸来助推。前有《东方早报》的信息铺垫，中有包括《新京报》、《南方周末》、《南方都市报》的细节披露，后有央视《新闻1+1》以及《今日说法》的深度解析，该案件从发生到审理到平反的诸多内幕，终于在十年后重见天日。

“3月26日上午，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依法对张辉、张高平强奸再审案公开宣判，撤销原审判决，宣告张辉、张高平无罪。张氏叔侄当庭无罪释放，浙江省高院副院长庭审后向二人鞠躬道歉。”此消息从《东方早报》发出后，围观群众除了为张氏叔侄高兴外，还不忘如白岩松那般问一句：“这个错判，今天是否还会发生？”

是的。白岩松此言出自央视《新闻1+1》3月29日的节目，同样也以存疑的形式浮现在每个关注此冤假错案的民众心头。当白岩松以惯常的主持人态度问及张高平想说些什么时，张高平感谢了很多人，其中还包括“党中央领导人”。此言一出，果不其然立马有人出来批评“这句感谢说得太格式化了吧”。不过，联想到新任总理李克强在首次与中外记者见面会上，针对西方媒体记者就中国对美实行网络攻击提问而发出的那句“我感觉你好像在做有罪推定啊”之诘问，张氏叔侄对“党中央领导人”的感谢也就有了现实的依托了。

李克强的“有罪推定”论为其赢得了好评，但杭州市公安局的有罪推定却让张氏叔侄蒙受了10年的冤狱。根据腾讯专题所做的细节梳理，此案例着实可以列入最经典有罪推定的教参以警戒后来者。“首先，在12吨解放大汽车驾驶座上实施的强奸，技侦人员没有在车上查到任何痕迹物证；其次，法医提取了死者的指甲做DNA鉴定，结果发现，王冬（被害人）的手指甲里留有男性的DNA，可是这份DNA却与两名犯罪嫌疑人无关”。罗列出来的诸多罪证中，唯一有效的罪证，便是张氏叔侄二人的口供。

无罪却终认罪，在他们被关押在公安局的七天时间里，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央视《今日说法》栏目8日用接近一小时的节目道出了原委。“不给吃饭，不让睡觉，往嘴里灌矿泉水，往嘴里放烟头”，央视镜头前的张辉一字一顿诉着苦，“精神都有点崩溃了”。同样是现身说法，张国平则给出了更为细致的描述，“打嘛。那一夜（牢头）打得我……啊呀……但我还是说不是我干的。他们没办法了，又来耍花样。他们先把我拉出去剃了光头，然后突然冲进来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把我按在地上，抽了一大筒血……我不可能让自己背着杀人犯的罪名回家种田、种地。如果不平反，我这辈子要么死在北京，要么死在浙江省高院门口。”而凤凰网主推的一则消息显然更为直接有力，因为“警方连续逼供7天7夜”。

张氏叔侄二人的逼供描述虽然还未被证实，但冤假错案的事实已经将曾经被聂海芬拿出来炫耀的“无懈可击铁案”击得粉粹。《新京报》毛立新反复追问《“神探”为何却办了“冤案”》，试图以“也许”作为退路进而表达“女神探的作为，仅仅是在履行预审员的本分，是想让刑侦人员破获的案件在证据上变得无懈可击，并无故意制造冤假错案的动机”的观点，但考虑到本案在取证上，特别是在讯问、指认现场及使用“狱侦耳目”上出现的违法违规问题，毛立新也只好尽可能压低为女神探开脱的声调。即便早在立信之前，“聂海芬自2000年来牵头主办的案件多达350余起，准确率达到100%，经她审核的预审案件，移送起诉后无一起冤假错案及无罪判决案件”早已传为佳话。

除了张氏叔侄二人，新疆石河子市驻监检察官张飚也在央视镜头前流下眼泪并赢得了舆论好评。按照《中国青年报》的报道，“他一度因为牵挂张氏叔侄案，而夜不能寐。为了探查真相，他甚至前往杭州重走张氏叔侄案发当晚走过的线路。”考虑到张飚检察官的身份，所以该报干脆再来一篇《纠正冤案，检察官当冲锋陷阵》，以“梅吉祥、梅吉杨案”作为切入点，同时还将刘炳华、蒋汉生等为冤假错案奔走的检察官逐一进行了梳理。歌功颂德之外还委之以重任，诚如标题所言“为纠正冤案冲锋陷阵”。

治标还需治本。《中国青年报》寄希望于公正清明的检察官本无错，但毕竟，检察官的“纠正冤案”在后，普通民众的冤案在前，避免冤案本身显然要比找几个典型来“纠正冤案”要重要得多。更何况，有多少冤案终成死案？有多少检察官能有此觉悟甘愿自我牺牲？又有多少冤案在纠正过程中无疾而终？

9日晚间，中国新闻网传来消息，昔日的神探即将面临政法调查。按照浙江省政法委政治部副主任朱巧湘的承诺，“调查组将秉持公正客观、实事求是的工作态度，对‘二张’错案原办理过程中公、检、法各部门办案环节存在的问题进行全面调查，并将根据调查情况，严肃依法依纪追究责任。”同时还特别强调，此次调查行动“并不只针对聂海芬一人。”看来，众网友“女神探，领导喊你回来破案”的调侃，终于要有答案了。

值得一提的是，此文开头引用的戏谑段子现已有了加长版——“反腐靠赵红霞，收费靠奚国华。雾霾靠刮大风，地震靠癞蛤蟆。抗日靠影视剧，国防靠海带夹。外交靠美元，GDP靠房价。”这样的网络声音何尝不是一面镜子？一种直接的提醒？





(泉野 撰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