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学招生新趋势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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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舜芳




2016年全美大学申请的报告出炉，又一次破纪录的超低录取率似乎已让大家习以为常。为了挤进名校窄门，学生及他们的家人经历的身心煎熬是无法以言语道尽。笔者希望藉由个人美国大学申请的专业知识以及对美国大学招生政策变化的掌握，为华裔家庭提供最新、最重要的大学申请相关资讯。学生对大学招生政策讯息的掌握, 绝对有助他们申请大学的结果。

延後录取(Defer Admission)成为新录取型式

从2007年开始，许多学生虽然被申请的大学录取，但是却被告知必须延迟到春季班开学时才能入学。根据美国大学入学辅导委员会(NACAC)的资料统计，目前全美将近370所大学都采用春季入学的录取方式。比方说，马里兰大学的大学公园校区，将近有三分之一的学生都是以这种方式被录取的。采用此种录取方式的大学一般的说辞都是，大学生现在流行在春季的学年间到国外的大学留学，也有不少的学生因为加入学校建教合作的项目，在春季学年间被分配到公司行号工作，而暂时无法至校园学习，也有许多学生因财务或个人其他的问题，或是转学、休学，各种原因造成课堂人数减少，宿舍也有大量空位。为了保持学校正常运作，这种春季录取的潮流就因应而起。

许多研究高等教育招生政策的专家却有不同的看法。根据他们的研究资料，这些被延迟录取的学生，普遍来说，成绩比秋季班录取的学生相较有些差距．比如马里兰大学春季班录取的学生比秋季班录取的学生，SAT成绩平均低100分左右。这些专家肯定的看法是，大学利用春季录取的方式来操纵让学生家长趋之若鹜的一年一度美国新闻与世界报导杂志全美大学排行榜。杂志大学排名其中一项重要的根据，就是录取学生高中学业成绩平均及大学入学标准考试(SAT，ACT)分数。而他们依据的只是秋季班录取的学生，那些被延迟到春季班的学生并不在评鉴之内。大学因此也可无顾虑的录取成绩较低的学生了。这些学生中有为数不少的是校友的孩子或是一些有钱有势家庭的子女，因为大学每年赠款的金主多靠这些家庭。

除了大学排名的压力外，全美各大学也承受来自州及联邦政府的压力。大学部分的财务来源都是州及联邦政府，尤其公立大学更是依赖这些财务资源。而州及联邦政府对大学提供的资金援助与学校学生的表现成正比的关系。也就是说越多学生按时毕业，大学所获得的金援就越高。美国高等教育目前面临的最大挑战，就是学生毕业率的低落，能在六年内毕业的人数平均不到半数。

大学为避免影响政府资金，就发明春季录取的招生模式。因为政府在统计学生毕业率时，只是统计传统秋季班入学的新生。此外，许多在国外成立分校的大学，为了避免海外校区招生不足，也制定出一个双羸的延後录取方式。他们要求被录取的学生到他们国外的校区读一至二年後才能转回美国的本校。比方说，南加大要求学生到义大利罗马校区就读，这些学生通常也是在学业成绩与大学录取的学生平均成绩有些差异。

通用申请表(Common Application)因劲敌将失光环

Coalition for Access，Affordability and Success 新设定的大学申请方式，将在2016至2017年的大学申请季节正式启用。截至目前为止，有93所公私立大学加入这个联盟。这些大学都是全美知名度高并且财务雄厚的大学，常春藤名校、芝加哥大学、约翰霍布金斯大学以及密西根大学甚至纽约州立大学所属的三所校园，宾汉顿大学，Geneseo以及水牛城大学也在联盟之内。大学联盟申请表的全名叫做Coalition for Access， Affordability，and Success (CAAS，平等机会、 学费无虑、学习成功联盟)。顾名思义，联盟的成员都保证对学生提供优渥的财务援助、优良的学习环境并顺利限期毕业。联盟更主要的宗旨是提高低收入、少数族裔等弱势家庭的学生进入这些名校的人数。

大学申请目前最普遍的方式是通用申请表(Common Application)。全美将近700所大学采用此方式。学生只要在网路上填写一次就可轻松寄送到所有采用通用申请表的大学，而大学申请论文也只需要写一篇就可应付多半大学的要求。学生们当然都乐意使用此种申请方式，也因为便利，常不加深思的大量投寄申请表。大学方面对通用申请表所抱持的态度是爱恨交加。爱的是，因通用申请表的方便使申请学生的人数逐年增加，申请人数增加就提高了大学受欢迎的程度，每年一度的全美大学排名当然就节节高升。恨的是，通用申请表并不能帮他们挑选出最理想的学生，文件的处理也常发生问题。尤其在2013年，因技术问题迫使所有大学都延後通知录取的日期。联盟申请表的创立初衷，也在2013年通用申请表网路技术失败的那一刻开始萌芽。

大学联盟申请方式与其他各种大学申请方式最大的不同，就是这个表格可以从学生九年级开始慢慢填写。学生可在联盟设定的网站上拥有他们个人专属的储存空间(Virtual Locker)可将个人课外活动的纪录、得奖的项目，优良写作或是艺术创作方面的成品，甚至自制的录影带等都存放在此，申请大学时就可轻松将这些个人成就纪录直接提供大学。网站同时也为学生以及他们高中的教师、辅导员、教练以及校外协助学生课业或课後活动的指导人员，提供一个与学生沟通的平台，也就是网站上所称的Collaboration Platform。上述这些人士，可利用此平台将个人对学生储存在此网站上的资料，观後心得及建议传达给学生，学生可根据这些建议，将个人在联盟网站储存库的资料作适当调整，为12年级大学申请提早做足准备。学生12年级正式申请大学之际，网站上的第三种功能，大学申请帐户(Application Portal)会将学生个人有关的资料，包括每年在纪录库上填写的学科成绩自动转换到申请表上。学生能轻松从个人的申请帐户上，对中意的联盟内大学直接申请，并且可将个人储存库里的资料有选择性地邀请特定的大学招生官进入搜寻。

这个最新的大学申请方式，在今年七月刚完成系统的建立，目前除了大约三分之一的联盟内大学，顾虑新系统第一年运作可能产生的技术问题，而将启用的时间延迟到2017至18学年度外，其他联盟内的大学都在今年的大学申请期间开始采用大学联盟申请书。除了马里兰大学公园校区、华盛顿大学以及佛罗里达大学三校只接受大学联盟申请表外，其他大学在2016至17学年度也同时接受通用申请表。

根据笔者的经验，任何新系统建立之初多少都会有一些乱象，大学联盟的新系统也可能无法避免一些错误，尤其整个系统的建立稍显仓促。许多高中大学辅导室的人员及大学的招生官都带着存疑的态度，无法对这种新的表格保持正面看法。他们认为目前大学的申请方式已经极为复杂，如今又添加了一个新申请方式岂不更增加学生、家长及高中大学辅导室面对大学申请时刻的压力。大学联盟的成员坚信他们所创的此种革命性的申请方式，为那些低收入、少数族裔，当然这不包括亚裔，带来相当的便利，因为这些学生们多半没有受过大学教育的父母或具有专业水准的高中辅导员为他们提供协助。相对的，这些学生常是一些社区非营利组织人员辅导的对象，而如今这些校外人员也可利用网站上的沟通平台，为学生提供直接的大学申请指导。学生从九年级开始可将个人的学科跟课外活动纪录轻松存在网站的记忆库里，并有专人随时为他们提供指导，当然就增加了这些学生申请大学的意愿。相对的，大学校园内少数族裔学生人数，自然就会增加。

笔者认为，创立联盟申请书的这些全美名校负责人，可能想法有些天真。他们好像高估了一个年仅13、4岁青少年组织的能力。这个年纪的孩子连自己衣柜里的衣服都无法安排整齐，怎麽可能会将个人高中求学期间一切纪录有条不紊的储存在网路的记忆库里。反观那些来自富裕家庭的学生，他们的父母自知晓联盟申请方式新系统创立的那天，就迫不及待的重金聘请私人大学申请顾问，开始着手为孩子记忆库里的资料精心安排。高中大学辅导室人员，尤其是在贫困学区或大城市里的学校，已经被原本的工作量压得喘不过气来，怎麽可能还有时间检视学生储存在记忆库里烦索的资料？因此也对於这种新的升学方式表现不积极的态度。

数量不少的大学，尤其是无法进入此联盟的学校，认为大学联盟申请组织只是变相的将大学划分成不同等级联盟。这个新创的联盟组织将会让更多的优秀高中毕业生对联盟外的大学不屑一顾，而越来越多富裕家庭的子女更将趋之若鹜的对此联盟的大学提出申请，他们的录取机率更会比弱势家庭的子女占着极大的优势，这不是与联盟申请书创立的宗旨背道而驰？

联盟申请书的大学相当聪明，他们清楚了解大学申请书对学生最大的挑战大概就是论文的撰写。因此他们所制定的论文题目跟目前最受欢迎的通用申请书的五个论文题目相较更易讨好。尤其是在两年前被通用申请书取消的也是最为学生喜好的题目「自选题目」也在联盟的申请论文题目之一。光冲着这点，笔者相信许多学生将偏爱联盟申请书。

助学金申请接受前两年报税资料对招生的影响

从2017至18学年度开始，大学助学金申请表可在2016年的10月就可在FAFSA的网站上填写。过去这个表格只能在学年当年的一月填写。新的政策不但填写日期往前挪了两个月，联邦政府并允许家长采用两年前的报税资料作为表格的根据。目前表格的填写只允许以一年前报税的资料作为根据。这项改革也是在欧巴马总统的督促下顺利完成的。美国每年有近30亿美元政府为大学生提供的助学金无人领取。最主要的原因是许多低收入家庭学生及家长，对复杂的助学金申请表不知如何填写，而丧失了获取助学金的机会。因没钱缴学费放弃了大学教育。政府为了让申请表更易填写，特别与国税局合作，家长们报税的资料将自动转换到助学金的申请表格内。政府也了解许多家庭的报税都拖到4月15号截止日期前才申报，如果按照现今的规定助学金的表格一月开始填写时，即使能有与国税局连线的便利，但如果届时还没报税，这个便利措施还是无助真正需要助学金的学生。

如果允许家长采用两年前报税的资料，这种情况就绝不会产生了。相对就有更多低收入家庭的学生(非、西裔占多数)能顺利获得助学金完成大学教育。此外，如果将助学金填写的日期提前两个月，低收入家庭的孩子也极有可能采用提前录取(ED)、提前行动(EA)的方式申请大学。传统上低收入家庭的学生因不确定大学提供助学金的金额，对提前申请方式裹足不前。因为提早申请的截止日期都在每年11月15日之前，那时助学金申请表填写的日期还没开始。而相对的家庭富裕的学生，学杂费根本不是他们考虑的项目，也因此就占尽了提早申请的优势，这也是为什麽名校新生多来自这些家庭。

大学方面当然乐见政府对助学金援助表格历史性的改革，也相信会让校园今後更多元化，有来自社会不同阶层的学生。但也担心申请入学的人数会降低，传统上许多公立大学都提供滚动式的入学方式(Rolling Admission)就是学生在12年级一开学後就可对大学提出申请。大学收到申请信数周内就会通知学生录取的结果。而学生到5月1日才需通知被录取的大学是否就读的决定。在此漫长的几个月期间，学生还可对其他的大学提出申请。最後还可以货比三家，看那个大学提供他们最优渥的助学金。而大学方面也可在毫无压力的状况之下，好好的核计学生助学金发放数额。而今学生早早就可将助学金的申请表填妥，当然也期望大学可将他们获取金额的多寡立刻告知。快的话在11月初以前就可知道个人所获得金额的大概数目。如果对获取的金额满意，当然就不愿意再劳神劳力申请他校，这就造成了学生申请大学数量的降低。申请人数的减少，除了让大学从学生申请费获得的经费来源降低，更会影响大学受学生欢迎的指数。这个欢迎指数也是美国大学排行榜所根据的重要项目之一。

州立大学全力争取外州及国际学生

这几年来各州政府对高教的预算不断减少，研究资料指出，过去数年州政府对州内高等教育的预算平均削减了30％左右。公立大学为了维持正常授课及校园设备的更新，不得不以招收外州及国际学生所获得的学杂费弥补财务。一般来说，外州学生比本州学生每年缴的学杂费高出1至2□元。这些大学为了争取外州学生，甚至不惜提供这些学生每年数千元的奖学金，因为即使提供奖学金仍是挺划算的。比方说，麻州州大Amherst校区今年对59％外州录取的学生提供奖学金，总金额将近2000万元。

州立大学招收外州及国际学生人数的增加，相对本州学生录取的人数就递减。比如加大洛杉矶分校2004年94%的新生都是本州学生，但2016年新生近30％是外州和国际学生。公立大学偏爱外州学生的招生政策，让本州生及他们的民选官员都对校方施加压力，要求他们限制招收外地学生的数量。这也就是为什麽今年加大柏克莱及洛杉矶分校外地学生被录取的数量都限制在30％以下。但是其他州的大学，为了生存仍将各种警告抛诸脑後。比方说，佛蒙特州大学外地学生的比例几乎到达74%，德拉瓦州大学46%，肯德基州大学52%，阿拉巴马州大学、奥勒冈州大学以及罗德岛大学近40％，普渡大学35%。根据美国高等教育联盟组织的预测，各州立大学招收外籍学生的趋势在今後数年只有增高的趋势。这对许多想就读外州公立名校的学生当然是个好消息，许多知名的州立大学不但提供学生与私立名校相当的优异学习环境，学杂费却可省下最高每年2万元的开销。

非裔大学校园抗争冲击亚裔入学机会

从2015年开始，全美各地知名大学校园内非裔学生持续发起抗争及示威活动。背後主要的动机是非裔学生认为知名大学非裔学生及教授的数目太少。比如去年11月普林斯顿大学非裔学生要求校方将其外交学院的名称，也就是曾为美国总统及普大教授的Woodrow Wilson更换掉。理由是Wilson 在100多年前担任美国总统期间支持黑白种族隔离的政策。抗争活动持续了数日，学校的正常运作也受影响。校方虽然无法同意学生的要求，但为了平息抗争，答应今後除了聘请更多非裔教授，也会特别在录取新生时增加非裔学生的名额。密苏里大学非裔学生示威活动造成的影响甚至迫使他们的校长失去了职位。 截至目前为止全美将近100所大学的非裔学生组织向校方正式呈递白皮书，详细列出大学必须采取的行动，以改善校园内非裔学生、教授人数与其他族群人数的平衡，并警告校方如果不达到他们的要求，抗争行动将会持续。

大学的主管们为了平息学潮，也担心如果无法处理好这些乱象可能连自己的职位都不保，纷纷宣布会竭力达成诉求。布朗大学以及达特茅斯大学已宣布将在今年拨出额外的数千万预算致力於非裔、西语裔教授、学生的招录。大学每年录取的新生有固定人数，增加某特定族群，最大的受害者大概就是亚裔学生。笔者在数年前特别撰文讨论有关普林斯顿大学教授Thomas Espenshade 的研究报告。Espenshade用10年的时间详细分析全美10所名校录取新生的种族背景及大学入学考试成绩。结论证明大学在招生政策上对亚裔学生不公。根据他的研究，非裔及西语裔的学生进入这些名校只需要1150分的SAT成绩(总分1600) ，而白人学生需要1460分，亚裔学生几乎要考到满分才有机会进入这些大学。他指出非裔、西语裔学生比白人学生有高出五倍以上的机率进入这些大学，而亚裔进入这些名校的机率还不到白人的三分之一。

Espenshade 报告的资料是在七年前所发表的，根据现今的大学招生情况来看，亚裔学生所遭遇的不平等待遇有增无减。这迫使亚裔学生、亚裔组织站出来，向最高法院提出对数所名校招生政策不公提出诉讼。

美国现在也很流行一个名词叫做「竹子天花板」(B a m b o o Ceiling)就是专门针对亚裔在美国无论是在工作或申请大学所受到的不公平对待。一般美国人提到亚裔学生都存着典型的看法，就是亚裔学生除了念书还是念书。他们如果仔细研读Espenshade博士的这份研究报告，应该了解为什麽亚裔得比别的学生勤奋念书的原因了吧！

（作者为纽约市布朗士科学高中前副校长 、大学理事会全国理事、美国IECA认证专业大学申请辅导顾问、美国大学入学辅导委员会(NACAC)专业会员、着有「美国大学申请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