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真的要修宪扩军吗--听听普通日本人的说法

Lisa

by 五大自由


笔者在日本换过两次工作，在丰田旗下的一个研究所工作期间同事关系最融洽。最近参加一个行业内的年会，和几个旧同事又碰上了，晚上喝酒时少不了胡侃一通。

“最近中国换领导人了?”其中一个叫稻垣的首先扯到政治话题。

“噢，你是说习(桑)吧？日本首相也换了，哈哈！”我回答。

“听说他很强硬。是不是很优秀的人?”

“没听说多么优秀。不过，听说要当下任总理的李比较优秀。”

“噢，这是头一次听说，日本媒体光关注习，把李忘了。 对了，中国对安倍上台有什么反应？”

“有点担忧，包括我。安倍一向很强硬，特别是这次国会选举，自民党取得大胜。”

“中国是不是担心修改宪法(＂宪法改正”)――宪法第9条？”

“确实担心，中国人担心日本重新扩军后，会重走过去侵略扩张的老路。”

“这个不用担心。日本只是想通过修改宪法适当加强国防，保护自己的领土。日本是民主主义，现在的年轻人崇尚自由，再也不想被管制。”

“日本老百姓确实支持修宪吗？”

“看怎么修吧，如果只是行使集体自卫权，估计50%以上的人会支持。如果要搞扩军和征兵制，估计会有80%的人反对。我有三个儿子，生活幸福，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征去当兵。 …… 修宪案要三分之二以上（的议员）赞成才能通过，还要国民投票，估计安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此处扯到中国的征兵制，略）

“明白了。其实，要是日本能和中国建立彼此信赖的关系，日本修改宪法，我们也不担忧。问题是我们中国人认为，日本一方面没有彻底反省历史错误，另一方面又没有独立的外交政策，老是跟着美国走，因此对日本的修宪非常抵触。”

“我们本来是想和中国搞好关系的，结果发现中国老威胁我们，只好依赖美国的保护，寻求安全感。 …… 中国在过去四千年一直是亚洲老大，现在又开始变强了，我们确实很怕你们搞扩张。”

“哈哈，这完全是误解。中国慢慢变强之后，年轻一代确实想更理直气壮地表达自己的意志，但是要搞扩张，老百姓都不支持，我们也没那个欲望和能力。”

“为什么？”

“中国的领土已经足够大，够用了。目前的发展面临很多很多内政课题，环境问题，腐败问题，贫富分化问题，民主化的问题，等等等等。还有，我们有22个邻国，你不知道吧？ 日本就不用说了，韩国，俄罗斯，印度，都是强国，中国不可能和日本大打出手，而不防备其它国家。”

“噢，原来如此！大陆民族和我们岛国民族的想法确实不一样。日本是岛国，只要保护好海岸线就可以了，中国的国防要保卫自己确实是很大的负担。…… 与中国不同，日本也面临很多的问题，少子化，老龄化，人口越来越少，不可能再搞扩张了，我们只想保持现在的生活水平，维持独立自主。比如，我们的老百姓认为，与国防相比，粮食自给自足更重要，所以大家都反对签订TPP。”（TPP: 环太平洋战略经济协定。）

“日本没有资源和市场，要想发展，不能不和亚洲搞好关系。”

“是的，日中的领土问题看来不好处理。……你们国家的军队确实听共产党的吗？”

“理论上要听共产党的，共产党也要求军队听他的。但是士兵也是平民的孩子组成的，所以他们是不是服从是另外一回事。军队应当只听国家的。”

“共产党是不是老想打仗，搞扩张？”

“不，我认为共产党干部是最不想打仗的。中国经济发展后，好处都让这些人拿去了，他们是既得利益者，更喜欢维持现状。”

“对了，刚才谈到日本过去的侵略。我也在思考，过去日本为什么要侵略中国。”（对方说的是“侵略“，不是那个暧昧的”进出“。）

“是不是日本人觉得自己国土狭窄，没资源？“

“不是，当时日本通过明治维新，脱亚入欧，成为和欧美一样的强国。因此就有了很多海外利益，而俄罗斯，英美等国都想占据亚洲国家，威胁日本，我们为了保护自己，就侵略了中国。“

“嗯，可是在我们中国人看来，日清战争（甲午战争），满洲事变（九一八事变）确实是日本主动挑起的侵略，也获得了很多领土和利益，这时日本并没有明显地受威胁。“

（沉默了一会）“中国年轻人对日本怎样看？ 他们是不是想打仗？”

“这个说来话长。在中国鸦片战争之后，日本通过维新成为强国，中国的清朝不愿改革，结果使中国变得无比衰弱，那时包括日本，俄罗斯，还有英法，都侵略过中国。因此，中国人回忆近代史，老有一种被欺负的感觉，现在国力变强了，就不想老是忍让。这样，可能给周围国家造成中国越来越好扩张的错觉，比如东南亚的越南和菲律宾。”

“看来知道对方的想法，确实太重要了。”

“对。中国目前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没有民主化，所以很多人无法独立思考，特别是站在对方的角度。但是中国和朝鲜不同，社会已经开放，年轻人更具有国际视野，也蔑视权威，他们的想法确实是多样化的，也更加理性（＂冷静”）。”

“是的，我在北京确实看到人们的生活和日本差不多。……中国会民主化吗？”

“民主化是潮流，中国也不例外。我认为，10到20年以内肯定会发生。”

“可是现在两国都很民族主义(日语直接叫nationalism)。”

“是的， 两国的政治家也都被舆论左右，不敢说出真实的想法。 …… 中日是邻居，凡邻居肯定会发生抵牾。你看德国和法国，一千年间打了250次仗，现在也建立信赖关系，变成好兄弟了。”

“是啊，亚洲要是也像欧洲一样就好了，还有那个韩国，哈哈。……你们得让着我们一点。”  

“哈哈。 所以我很赞成鸠山前首相的观点，要建立亚洲共同体。 可是，现在是欧美文化强势的时代，亚洲国家，包括我们中国，看待国际关系都没有自己独立的见解，老是被欧美所左右。”

＂是啊，亚洲国家应该根据自己的文化和历史，创造和平。“

＂是的。特别是中日韩，同一人种，文化也很相近，老搞不好关系，确实是悲剧。“

＂不，我们日本文化和中国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不管怎么说，两国人多交流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是的，现在是全球化时代，已经和20世纪前半不同了，比如日本的企业，中日一闹矛盾，就会损失很大。“

＂我们也不喜欢战争。姜（桑）回中国以后，也多把我们的观点告诉你的中国朋友。“


（以上根据交谈记录整理，这位稻垣桑45岁上下，性格比较中性，他的观点可能有一定的代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