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鸽短篇小说 《疑是阳性患者》

aige

                       艾鸽短篇小说 《疑是阳性患者》
      琳娜在人生的正确时候，迈出了错误的一步，导致她的生命连同她腹中的孩子，连同消失的方式，及人体细胞的名誉，和不可思议的世界，都发生了各种化学元素的悲情变化。其实之所以正确，是她做完核酸检测回家途中内急，想解手。此乃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可她错就错在没有配备成人尿不湿，把小便解在裤裆里，而是一如既往地迈入一间公厕，于是，悲剧上映了。她体内多余的水分排出后，正准备出门。被大白魏斌拦住：“厕所被封闭了，不许进也不许出！” 琳娜傻眼了：“凭啥不许出？”
魏斌：“数小时前有一个阳性患者进去解过手。”
琳娜：“男人，女人？”
魏斌：“一个男人，拉大便。”
琳娜一脸发懵：“我是女人，解小便。怎么会成为密切接触者了？”
魏斌：“虽然你俩表面上没有身体接触，但你俩的下体排泄物，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或许有缠缠绵绵的机会。总之，你现在是疑是阳性患者。为了人民大众的安全，你目前就只能待在厕所里。”
琳娜眼眶里潮湿：“要待多长时间？我吃什么，喝什么？我是临产妇，我肚子里的胎儿吃什么，喝什么？难道吃粪便吗？！”
魏斌目光瞟过粪坑一眼：“需要封闭多久就封多久。你的吃喝不关我的事，你爱吃什么吃什么，爱喝什么喝什么……”
琳娜顿时嚎啕大哭。魏斌见她不顾一切地准备冲出厕所，就用大铁叉顶住她的肚子：“孩子不要啦？！” 琳娜惊恐万状，想死的心都有了。她突然想到给丈夫打电话，丈夫告知：“整栋楼都被封锁了，无法进出。” 琳娜又给居民委员会打电话，居委会主任趾高气扬地：“我们只负责管理楼层地段，不管理公共厕所。” 琳娜慌了，打电话向人民警察报警。派出所理直气壮地回答：“我们只负责治安问题，不负责接生。” 琳娜感觉腹部一阵剧痛，似乎要早产。她忙不迭地给附近的人民医院打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才有人接。
琳娜祈求地：“我被大白封闭在公共厕所里，可我马上要生产了！！！”
值班医生烦不胜烦地回答：“一些人都面临生产了，可医生都抽调到方舱里去了，没人！”
琳娜绝望地：“总不能让我和孩子都死在厕所里吧？！”
值班医生无可奈何地：“你申请去方舱里吧，那里至少有人帮你接生。”
琳娜冲着大白喊：“我阳了！送我去方舱吧！！”
魏斌冷笑一声：“你阳了？想阳就阳吗？”
琳娜语无伦次地：“他阳性……大便，我，我……小便……纠缠，化学元素纠缠导致…..我也彻底阳了！！！”
魏斌不屑一顾地：“有核酸证明吗？”
琳娜捂住肚子：“最严重不过是阳性！我自愿去方舱还不行吗？为了孩子出生，我豁出去了！”
魏斌一脸严肃：“人民的利益你考虑过吗？只关阳性患者的方舱，突然混进一个疑似阳性患者，领导上追究下来，我吃不完兜着走。”
琳娜感觉肚子越来越痛，她癫狂地：“我和孩子死在厕所里，你就没有责任吗？！”
魏斌淡淡地：“我的职责：里面的一个不许出来，外面的一个不许进去。至于发生其它事情，活也好，死也好，和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琳娜感觉下体似乎有液体流出，她的产道也传来阵阵剧痛。她撕心裂肺的呻吟者，恨不能把厕所变成产房。一些看热闹的人在门口叽叽喳喳。有个妇女说：“我懂接生，让我进去吧！” 魏斌一把推开：“死一边去！”
厕所里的那个躯体，大蟒蛇一般翻转着，伸展着，颤抖者，滚动者，凄厉地抽泣着……躯体里的那个小生命，浑然不知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正怀着无限的美妙憧憬，企盼着一种突破，而成为这颗星球上的新主人！可小肉体万万想不到：包裹他的各种温馨正被红色血液沁透，准备窒息他的生命！他喊不出来，他的母亲代替他喊！！！……而除了血液流进粪坑里发出一点声响，这个世界并不在乎两条生命的消失……随着大流血的无法阻止，女人的声音渐渐停息了下来。这个世界似乎不要他们了。
魏斌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赶走了围观者，给领导打了个电话：“厕所里的那个叫死鬼，翘脚了！” 领导指示道：“第一，不能接受任何采访报道。第二，通知殡仪馆收尸火化。第三，她只是疑是密切接触者，不能列为因新冠病毒死亡。” 魏斌补充了一句：“听口音不是本地人，也不应该列为本地死亡人数名单，那个小孩子只生到一半就死掉了，更不能算做人。”电话里传来领导满意的音调：“你越来越进步了，从一个辉煌走向另一个辉煌！” 魏斌给殡仪馆打电话。殡仪馆问那个女人做核酸检测了没有？此时正好接到那个女人核酸检测为阴性的通知。殡仪馆把人运走时，路边有人小声道：“那个女人的脚还会动，好像没有死透。” 魏斌走过去训斥道：“她一身病毒，你想被她毒死吗？”没人再啃声了，一哄而散，人们纷纷幸庆自己不是那个倒霉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