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球王胜诉：约克维奇如何「告赢澳洲政府」(组图)

Frank

转角24小时

超过8小时的混乱开庭后，澳洲法庭宣判：「约克维奇胜诉！」——塞尔维亚球王的原本被取消的入境签证与免疫豁免依旧有效，除了即刻重获自由以外，约克维奇也可望重回17日开打澳网公开赛的冠军卫冕之路。 图／美联社
「球王赢了，澳洲联邦政府输了。」当今世界排名第一的男子网球球王约克维奇（Novak Djokovic），1月6日在入境澳洲海关时，因取得入境许可的「免疫资格争议」，而遭澳洲联邦边防署扣押并取消签证。但被当局下令强制遣返的约克维奇，却在最后关头通过律师紧急上诉，双方终在1月10日于墨尔本的澳州联邦法院对簿公堂——其结果，终于在超过8小时的混乱开庭后，由澳洲法庭宣判：「约克维奇胜诉！」塞尔维亚球王的入境签证与免疫豁免依旧有效，除了即刻重获自由以外，约克维奇也可望重回17日开打澳网公开赛的冠军卫冕之路。



聚集声援约克维奇的支持者。 图／美联社


针对联邦法庭的判决，澳洲联邦政府虽通过内阁官员放话，强调中央政府仍在考虑：是否通过移民部长的裁量权力「再次取消约克维奇的签证，并将之驱逐出境、未来3年都不准重返」。但此一决定或将直接冲击澳洲网球公开赛的国际地位，而截至10日傍晚6点为止，澳洲内阁也都没有作出正式回应。

根据澳洲公视《ABC》的法庭直播，约克维奇的辩护团队主攻的上诉策略，主攻是澳洲联邦边防署的「签证取消程序不公平有瑕疵」，无论乔克维奇有没有打疫苗、或者是他所主张的染疫后免疫免打疫苗资格是否合理——这些问题都已不再重要？

约克维奇1月6日遭到澳洲联邦政府于墨尔本国际机场扣押、并在8小时的单独审问后取消签证一案，事发的背景与经过详见此前的新闻报导。全案后来由约克维奇的澳洲律师团队提出紧急上诉，暂时推迟遣返命令直到1月10日再由联邦法院开庭判决。同时，约克维奇与澳洲网协、维多利亚州政府、与澳洲联邦政府...四方之间，原本混乱成一团的「交涉真相」也通过澳洲各级政府放消息给媒体而更见清晰。

根据约克维奇辩护团队在「球王被扣」之后才公开的消息，约克维奇本人因「个人意志选择问题」，至今并没接种任何一剂COVID-19疫苗——若按澳网的目前规则与澳洲联邦政府的入境规定，完全没打疫苗的约克维奇并不具备入境、或澳网参赛的资格，「除非他个人取得澳洲医疗专业机构独立认证的『医疗豁免』。」

针对这条特殊入境路线，约克维奇团队早从11月开始就与主办澳网公开赛的「澳洲网协」积极交涉，并反复确认澳洲内政部所提出的一项「疫苗豁免条例」——

...若曾在入境前6个月内染疫COVID-19并已转阴痊愈者，可经申请认证后（因当事人已自带抗体而）豁免入境疫苗限制...
——根据《雪梨晨锋报》所取得的通信数据，约克维奇或许不是唯一一个提出「染疫痊愈后豁免疫苗规则」的澳网参赛选手。因此澳洲网协也随即向主办地的维多利亚州政府、澳洲联邦政府进行询问交涉。

谁知官僚行政互踢皮球的出包火种却自此展开。

《纽约时报》报导，澳洲网协为了筹备比赛，已于2021年11月之前，就和澳洲联邦政府进行接触——但联邦政府当时回应却表明：「入境前6个月内染疫并痊愈，并不等同于『自动』取得入境免疫苗的医疗豁免许可。」但同时，澳洲网协却也得到另一份联邦政府通信，声称「决定是否认可『医疗豁免理由』的权责，是依据维多利亚州政府的认定，而不是联邦政府。」

在分别得到两份不同单位的联邦回应后，澳洲网协也与力主「放松隔离」的维多利亚州政府达成理解共识，才把医疗豁免的申请程序发给约克维奇在内的各国选手。于此规定下，各国选手必须提出足够的「豁免医疗文档与数据」，并由澳洲国内的两个专业医疗研究机构「匿名评估」后才能批准入境。

依据澳洲网协与维多利亚州政府所认证的申请指南，约克维奇也在12月份提出申请——其依据并被核准过关的理由，是人在塞尔维亚的约克维奇，曾在12月16日「染疫确诊PCR阳性」——此一事件即成为澳洲医疗审核专家「批准疫苗豁免」的理由，约克维奇本人也于1月4日通过社群媒体昭告全世界，尽管当时的世界并不知道他已在12月16日确诊染疫，但约克维奇却强调自己已经成功取得医疗豁免「可如期参战澳网」。

但实际上，根据澳洲联邦政府负责疫苗政策规画的「澳洲免技术咨询专家咨询小组」（ATAGI）的专家说法：6个月内的染疫康复前提，其实并不是「外籍人士申请医疗豁免」的联邦认可范围。联邦政府当初的说法设置是专门为了「放宽澳洲本国公民返国」的许可（此前澳洲防疫锁国，甚至限制本籍公民返国），

放宽目的从来不打算包括医疗风险与问题更高的外籍旅客。

根据《雪梨晨锋报》的解释，澳洲网协与各级政府自此开始出现「鸡同鸭讲」的故意踢皮球或混乱误解，但就目前已知结果来看——

（１）澳洲联邦政府的态度，并不认可「外国人以染疫为由申请疫苗豁免入境」，但医疗豁免的认可与否，却是得尊重维多利亚州政府的规则（与地方政府的防疫隔离规则连动）；

（２）而维多利亚州政府自行以「地方当局」的判断认为６个月内染疫康复，可成为医疗豁免的可能原因，但跨国入境的海关与外国人签证管理，又是联邦政府的管辖职权；

（３）但既然维州政府以批准了独立医疗机构的「豁免审核」，申请者约克维奇自然可依此向澳洲联邦政府申请免打疫苗的入境许可，澳洲联邦政府只知道——或宣称自己只知道——约克维奇因成功取得「医疗豁免」而有入境签证，但联邦政府此前并不知道约克维奇的豁免原因是因为他曾在12月16日染疫后痊愈；

（4）就澳洲联邦政府的立场来讲，约克维奇的医疗豁免存在着「规则争议」（在联邦政府眼理，约克维奇可能不适用染疫豁免，但医疗豁免的认可却是维州政府认可的权限），因此在海关扣押约克维奇之后，澳洲边防署才决定「取消约克维奇的入境签证许可」，除拒绝球王的入境外，亦要把他遣返出境。

然而球王方面则认为，自己是「完全遵照澳洲网协与主办地政府的防疫规则」而取得合法的豁免资格，约克维奇本人完全不明白已经通过的认证还需要如何「重新认证」？在机场的海关审查中，约克维奇也很明白地出示自己1216染疫的相关数据（都是塞尔维亚认证，一份是12月16日的染疫证明，一份是12月22日的PCR转阴证明）与澳洲本地的豁免认可文档——但从此刻开始，双方的交互才种下法庭上的「胜负关键」。

在墨尔本的联邦法庭上，提出上诉的约克维奇辩护团队，取得了时间、数据与气势上的优势，他们有整整3天能够整理抗告数据，但代表联邦的政府律师却一直到开庭之前才知道约克维奇方准备了怎样的理由。于是漫长的开庭过程中，辩方律师讲了３个多小时，政府律师却３０分钟就结束。

此外，本次的抗告主要针对的题目是：「联邦政府撤销约克维奇入境签证的决定是否合法合理？」至于约克维奇签证申请的程序有没有问题？医疗豁免是否合乎规定？则不在联邦法院受理的直接讨论范围。在此前提下，所有官司条件都对约克维奇「非常有利」。

约克维奇的辩护律师伍德（Nicholas Wood ）主张：澳州联邦边防署取消约克维奇签证的作法，不仅没有合理的理由，其过程更存在「不合理施压约克维奇」的程序瑕疵——律师表示，约克维奇是在1月5日深夜11点30分才降落墨尔本国际机场，当时他已经连续跋涉25个小时，但边防官员却仍把他独自扣走，并坚持彻夜审问。




约克维奇。图／欧新社


根据边防署记录，约克维奇被扣住之后，是在1月6日清晨0时21~52分，接受澳洲边防官员的入境审问。在这段时间，约克维奇有主动出示自己的豁免相关文档，也保留个人手机可和外界联系。但到了清晨3点55分，澳洲边防署却通知被单独居留的约克维奇：联邦政府认为他不符入境资格，并准备启动撤销其澳洲签证的规定程序。

到了解释完澳州政府的程序流程后，澳州边防署官员也在清晨４点11分，对约克维奇提出「倒数计时」的通牒程序，要求世界球王在20分钟内提出进一步的「签证争议解释」，或者提出合理的时间宽限范围——此时，精疲力竭而且非常困惑、不知道海关究竟具体想看到什么医疗文档的约克维奇，要求边防署把通牒时间延后到6日上午8点30分，

「至少要等到天亮，澳洲网协与我的律师团队起床上班、能够回应后，才让大家来确认这之中到底出了什么误会？」

于是，联邦边防署在6日清晨5点20分左右，同意了约克维奇的延后申请。但此时出现了一段没有被列入录音纪录的讨价还价，内容大意是海关官员对约克维奇的行政施压，约克维奇想要找律师来确认自己的签证问题，但海关署却表示：

「此时此刻你的签证还没有被正式撤销，所以于法律不需要上诉——不需要上诉你就没法找律师，所以你最好还是尽快签字同意我们的通牒程序，只要我们尽快完成审讯撤销你的签证，你的律师团队就能越早上诉程序。」
但约克维奇决定等天亮开工，于是海关署就安排了一个临时行军床，放约克维奇在清晨5点30分去睡觉——谁知约克维奇床还没躺暖，6日清晨6点整，也就是海关放约克维奇去睡觉的30分钟后，边防署官员就再度进入房间内要求约克维奇「签字确认启动签证撤销的知情程序」。

「好吧，看来我没有其他选择了。」自觉已经被逼到尽头的约克维奇，只能同意海关的要求。最后就在6日清晨7点29分，澳州边防署正式盖章「撤销约克维奇的入境签证」。全案也同一时间被约克维奇的爸妈闹大，轰动全世界的头条新闻。

约克维奇与辩护律师团队认为，澳洲边防署对约克维奇的手段与施压待遇，具有相当大的程序瑕疵，对当事人非常不公平。澳洲联邦政府如果对维州当局的医疗豁免认证有疑问，为何事先不早提出？或直接找维州政府？反而用突袭施压，甚至接近威胁恐吓的手段来逼迫乔帅就范？

此外，律师伍德也主张约克维奇是依照澳洲官方所提出的入境程序提出申请，在过程中也提出了各种相应数据文档，但边防署官员却和鬼打墙一样，既讲不清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佐证数据？又无法讲明约克维奇出示的数据哪里不符合规定？双方就一直这样瞎耗僵持，

「就像是有更高层的政府官员密谋下另令要约克维奇『不得入境』似的。」
相关的辩方说法，在法庭上也明显得到了联邦法官安东尼．凯利（Anthony Kelly）的同情，根据媒体纪录，凯利法官在法庭上直接说出：「当事人已经做足了一切，我也不太明白还能要求他再多做些什么。」

而对此，政府律师也没有能提出有效的程序说法——像是约克维奇的入境签证哪里有问题？或者是为何不等待澳洲网协开门后，在与之确认中间的各种程序问题？——因此，受理本案的联邦法官凯利，最终才于10日下午5点15分左右，判决：

约克维奇胜诉，签证撤销的决定「无效」，澳洲联邦政府要支付所有诉讼支出费，被扣押的约克维奇必须在３０分钟内解除扣押、自由去留。

约克维奇「获释」的消息，自此就以新闻快报传开。但诡异的是，直到墨尔本时间晚间８点３０分为止，外界都还不知道约克维奇的去向与下落；相反地，澳州联邦政府却通过「内政部长」对外转达「移民部长」的考量，强调澳州联邦政部移民部不排除「动用部长裁量权...再一次撤销约克维奇的入境签证」。

根据澳洲《ABC》与《雪梨晨锋报》的说法，澳洲的移民部长霍克（Alex Hawke），能在考量国家安全与公众利益的政治前提下，「不须任何理由」下令外国籍人士驱逐出境 ——但此一决定，也同样可以被当事人律师提出上诉控告，到时霍克与澳洲政府则将证明「约克维奇的入境将严重伤害澳州的公共安全或利益」，其虽可能真的达到赶走约克维奇的目的，但「政府败诉的法律与政治风险极高」，因此就连法官凯利也都呼吁澳洲政府：

针对本案应三思而后行。

《ABC》表示，在目前状态下，澳洲联邦政府若要动用直接权力「驱逐约克维奇」，唯一可行的成功路线就是要证明约克维奇的医疗豁免或签证数据「造假」。但在有限时间里，澳洲政府似乎不太有机会证明本案，「造假」的控诉——包括指控塞尔维亚医疗单位的染疫报告与PCR结果造假？——甚至可能将全案的外交风暴进一步升级，导致不可收拾的超展开后果。

假若澳洲联邦政府决定「再一次撤销约克维奇的签证」，那么联邦移民部必须在1月10日当天内发出命令。但如果澳洲政府决定遵照法院指示，目前据传人正在委任律师事务所的约克维奇，则将于今晚重获自由，并继续自己在1月17日开始的「澳网卫冕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