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什么喜欢组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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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贝小戎





一般来说，好吃的东西很宝贵，我们不舍得跟别人分享。但有时，一瓶珍藏的好酒还是要跟朋友一起喝。剑桥大学考古系教授马丁・琼斯在《饭局的起源》中说，饭局由来已久，我们的远祖就开始分享食物。刚开始也许是因为猎物太大，又没有冰箱，所以要整个群体一起赶紧吃掉。后来用上了火，人们也会聚在火塘边，一边唱唱跳跳，一边吃吃喝喝。





我们一有机会就组饭局，庆功宴、送别宴、接风洗尘宴、生日宴。原始人就已经这样：“我们靠分享食物来打发时间，庆祝生命中的重要时刻，处理事务。聚餐是人类社会生活的核心特征，由此可以看出谁是我们的朋友和亲戚，人究竟是什么。在食物分享及由此形成的礼节和交流中，人类显示了他们的本质特征。一顿饭实际上体现了不同的社会关系，体现了一种文化，这是人类所特有的、其他物种所缺少的。”所以你只要有宴可赴，你已经活得很人模人样了。




“草场里的牛多数时间都在咀嚼牧草。它们进食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会开辟一块相对独立的地方，避免与同类的眼神接触，独自安静地、孤独地、无休止地进食和消化着。我们的祖先，在某个时期，开始逐渐脱离动物的进食共性，形成人类特有的面对面就餐的方式。这种方式无疑是人类最核心、最具特色，也是最变化多端的特征之一。”

饭局的核心要素不一定是吃，而是聊。“幼小的猴子需要乞求母亲才能得到它那点食物。素不相识的进餐者面对面围坐在餐桌旁，这种场面会令许多动物感到对峙的威胁。人类却能友好地传递一盘一盘的食物，这种不寻常的亲密气氛源自他们最为精华的品质，那就是与食物本身至少同等重要的用餐因素――无止境的、活跃的谈话。”法国人类学家列维-施特劳斯曾说，食物有助于思考。美国学者道格拉斯说，食物有助于交流。吃这种最基本的生物机能演变成了一场充满礼节和姿势的华丽服装剧。



在饭局上能办成事或者认识新朋友。“宴会起到社会资本市场的作用。在这个市场上，有的人相互认识，彼此关心，有的完全是陌生人。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会从这里获益而归。这种收益是社会层面而非金钱层面的。从个人意义上讲，这个市场增强了他们的社会地位。然而，像普通市场一样，他们的投资也可能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

琼斯描绘了原始人之后的一些饭局场面。公元79年维苏威火山爆发淹没了庞贝古城，考古学家在废墟中发现了一些保存完好的面包，这些面包的形状是圆形的，可以用刀分成4块或8块，便于人们在一起进餐的时候切开共食。这种面包代表了一个团体（company，源自拉丁语，字面意思是“与面包一起”）。

曾在罗马皇帝尼禄宫廷里任职的提图斯描写了一位暴发户举办的宴会的菜谱：餐前小点心有橄榄、下面放着李子和石榴籽的香肠，拟形孔雀蛋（用糕点做外壳，里面包着小家禽的肉，用蛋黄和胡椒调味），一只鹅、两条鲻鱼和一个蜂房……饮品有蜂蜜酒、葡萄酒。喝酒达到微醺状态，能够进一步改善共同进餐之后建立的不那么足够亲密的关系。



大脑让我们得以用语言交流，而大脑的成熟跟烹饪技术的进步有关。现代人的大脑是哺乳动物大脑标准容量的两到三倍，大的脑容量要消耗大量糖分，这样其他器官所获得的能量就会相应减少。另外两个能量的大消费者是肝脏和内脏，肝脏太关键以至于在进化中不能缩小，所以只能在内脏上做文章――人的内脏只是其他哺乳动物内脏平均值的一半。这之所以成为可能，是因为人类学会了通过发酵和加热等外消化方式来减轻内脏的负担。

发酵需要掌握季节、时间。“今天当我们享用着面包、啤酒、酸奶、豆腐以及酱油时，实际上就是利用了微生物分解，控制了食物腐烂发酵的过程。在这种背景下，我们属于食碎屑动物。”外部消化使大脑变大成为可能，更大的大脑又使人类拥有更高的外部消化技能，这是一个自我加强的良性循环，所以人类才变得如此强大。

美国美食作家费雪说，完美的晚餐有三类：独自用餐、两个人在一间优雅的餐厅用餐，或者六个人在一个美满的家庭中用餐。“六个人的聚餐会更容易调动起个人的兴趣，让整个气氛显得轻松而随意。六个人中，不能有某两个人正处于热恋中，否则会让其他人感到尴尬。一个不错的组合包括：一对夫妇，他们可以让气氛温馨又不失庄重；一个还没有完全稳定的人，可以对话题进行深入挖掘；两个同性的陌生人――那些相熟的食客可以在他们身上施展自己提问的智慧。”
独自进餐也可以很愉快。费雪说：“我能容忍偶或与人分享食物，可它不能是唯一的饮食方式。和另一个人分享食物是一种非常亲密的举动，应谨慎为之。独自用餐的可能性是无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