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才女华尔兹之恋：生命独舞我要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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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清宁是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硕士研究生，王小辉是北京大学经济学、法学双学士。在北大未名BBS舞版上，翩跹的华尔兹系住了一对璧人的心。毕业后，他们将美好的爱恋谱进红地毯，又先后进入两家实力雄厚的跨国公司。随后，他们生下一对玲珑的双胞胎女儿“珍珍”和“珠珠”。他们的生活，完美得无懈可击……

　　谁料，2017年5月9日，北京长安街祁家园路口，一场惨烈的车祸遽然发生!陈清宁和珠珠带着无限眷恋离开人世……生活的翅膀就这样被生生折断，厄运突如其来，美好如何延续?

　　2017年12月初，王小辉接受了本刊专访——如泣如诉的爱情、肝肠寸断的离别，生命应该有一种执拗的力量——无论命运馈赠些什么，我们的美好从不曾被摧毁。


　　完美华尔兹：“清华”牵手“北大”翩翩起舞

　　2009年10月，一个秋风习习的晚上，北京大学大一女生王小辉在学校机房上网。当她习惯性地登陆未名BBS舞版时，竟看到版主陈清宁在发帖征集舞伴。

　　一向酷爱华尔兹的王小辉鼓足勇气，毛遂自荐。两人在论坛上做了简单介绍。一周后，王小辉娉婷赴约。悠扬的乐声中，七彩霓虹灯旋转着，一个瘦瘦高高、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生，急匆匆走过来：“你好，是王小辉吧?我是陈清宁。”王小辉微微一笑，目光在瞬间对视，双方心底不由泛起了小小涟漪。“走吧!”陈清宁身子略微一弯，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在舞池里，两人配合相当默契，如同搭档很久的舞伴。伴随着华尔兹圆舞曲，陈清宁有力的臂膀带着王小辉飞速地旋转起来，两人宛若一对满场飞舞的蝴蝶，很快就成了舞池里最为动人的风景。

　　第二天晚上，王小辉刚走出教室，就看到站在银杏树下的陈清宁。他一脸憨笑：“我来找你……”“找我干吗?”“没有事……”女同学们窃笑着闪开，王小辉心里漾满了甜蜜。两人沿着林萌道慢慢走着，没有言语。过了一会儿，王小辉忍不住问：“你谈过恋爱吗?”陈清宁停下脚步，看着她认真地回答：“以前没有……可现在不是在谈吗?”王小辉羞赧地笑了……

　　王小辉1990年出生于黑龙江省鸡西市，家中独女。2009年9月，她以骄人成绩考取北京大学。陈清宁1985年8月出生于江西省武宁县一个教师家庭，家中排行老六。2006年，他以623分的高考成绩，被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录取，成为武宁县历史上第一个考入清华的学子。入学时，因为是当年江西省高考理科第七名，学校发给他300元奖学金。懂事的他立刻写信回家：“以后不用寄生活费啦，我可以靠奖学金养活自己。”父母读完信后泪水涟涟，一个平民之家，世世代代，何曾梦想过有一个后生小子能如此光耀门楣?

　　纯美的初恋，亦步亦趋。出了清华西门向北走一站路，就是北大东门。陈清宁每天准时跑来找王小辉，两人手牵手在操场散步，依偎在树荫下读书，在春风沉醉的联谊会上相拥共舞。没课的下午，他们相约到图书馆看书，窗外的风像小鸟扇动的翅膀，挟着醉人的香气扑扑棱棱地跌到他们身上……未名湖畔，才子佳人，浓情酽酽。

　　读完五年本科，陈清宁接受学校推选，留校读研。硕士毕业后，他被爱立信(中国)有限公司聘用。两年后，王小辉也如愿以偿地取得北京大学经济学、法学双学士学位，顺利毕业。

　　2012年5月，王小辉与陈清宁的婚礼在武宁举行，甜美的爱情瓜熟蒂落。婚礼欢快的乐声中，身着西装的陈清宁忽然轻轻弯腰，向披着雪白婚纱的妻子伸出手来。王小辉诧异地看着他，这熟悉的感动如同初见。她含着幸福的泪水递上右手，两人当着所有宾客共舞一曲，精纯的舞技和完美的配合惊艳四座……

　　2013年4月29日，王小辉生下一对千金，取名珍珍、珠珠。升任父母，未能阻挡两人对舞蹈的追求。来年12月，一场业余舞蹈比赛，夫妻两人获得华尔兹组的第一名。美好的爱情如同一曲华尔兹，他们迈着默契的舞步在生活的旋律中翩跹共舞。

　　年初，陈清宁跳槽到诺基亚西门子通信公司(以下简称诺西)，王小辉应聘到美国友邦保险公司，夫妻俩都成了知名外企高级白领。陈清宁升任诺西大中国区经理，他们在东四环金海国际购买了房产。为了接送孩子方便，他们买了菲亚特轿车。

　　2013年国庆，同学到家中做客，夫妻俩系上写着“老公”、“老婆”的围裙下厨。一双天使般的女儿在书房画画，陈清宁的手机响了，铃声是女儿和妻子合唱的“生日快乐”歌，甜蜜的味道充盈着一家人，客人啧啧感叹：“你们的生活实在是太完美了……”

　　谁也没有想到，连上天也会嫉妒这份完美的幸福，完美的华尔兹戛然而止……


　　心碎华尔兹：生活的翅膀被车祸生生折断

　　2014年5月9日凌晨，睡梦中的王小辉被小女儿珠珠叫醒：“妈妈，我肚子疼。”王小辉立刻叫醒丈夫陈清宁。看到珠珠用手紧紧捂着肚子，额头上冷汗涔涔，不停呻吟，夫妻俩商议，赶紧带孩子去医院看病。

　　陈清宁给自己和珠珠都穿戴整齐后，准备去开车，王小辉叫醒了珠珠的双胞胎姐姐珍珍。王小辉对珍珍说：“珠珠病了，我和爸爸要带她去看病，珍珍自己在家要乖乖的。”珍珍听话地点了点头，柔声地说：“爸爸妈妈给珠珠看完病，要早点回来啊。”陈清宁在珍珍脸上亲吻了一下，一家三口出门了。

　　5点35分，陈清宁驾车由北向南行驶至祁家园路口，王小辉抱着珠珠坐在后排。绿灯熄了，黄灯亮了。一向循规蹈矩的陈清宁在黄灯前停了下来。红灯亮起时，厄运从天而降!一辆英菲尼迪轿车从背后疯狂驶来，径直撞上菲亚特轿车，使其转了三圈以后在20米开外的地方停止下来。路口的摄像头记录下了这惊惧的一幕。撞击的巨大惯性还没有让英菲尼迪车停下，它再次全速撞上路口正常行驶的639路公交车。肇事司机醉意迷蒙地从车里钻出，消失在人群中……

　　事故现场，陈清宁一家开的菲亚特车被强大外力挤压严重变形。120急救车迅速将珠珠送往儿研所抢救，随后，又被转送天坛医院。999急救车上的陈清宁夫妇被送到朝阳医院。经查，陈清宁父女二人颅内弥散性损伤，王小辉双腿、肋骨、颈椎等多处骨折，三人生命垂危。

　　北京市公安局朝阳交通支队勘察现场后，说：“从初步了解看，英菲尼迪车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围观群众十分愤怒，积极提供了各种线索。11个小时后，肇事者陈家被民警抓获。陈家30岁，湖南津市人，是一名舞蹈老师，曾为张学友、陈慧琳、莫文蔚等知名艺人编排舞蹈。事故前晚，他与朋友在三里屯酒吧彻夜饮酒，直至凌晨才驾车回家。5时35分，陈家驾驶的英菲尼迪行至路口时，瞬时行驶速度达到110.6-121.7公里/小时。醉酒的他一边跟朋友通电话，一边驾车，根本没有看到前方有车辆正在等红灯。经公安交管部门认定，他承担事故的全部责任。而就在此时，年仅35岁的陈清宁因抢救无效不幸去世!

　　噩耗传开，陈清宁的母亲急得说不出话来，其父亲、哥哥和姐姐连夜赶到北京。珍珍被送往武宁姑姑家。BBS舞版、百度贴吧、水木社区里，大家纷纷声讨肇事者。陈清宁昔日的舞友，网名为“舞低杨柳楼心月”发了一篇《我也许将独自跳舞》的文章，引来了数百人跟帖，大家无不扼腕叹息。

　　5月11日，昏迷两天的王小辉醒来，第一句话就问：“伟宁和珠珠还好吗?”大家强颜欢笑地告诉她，父女俩已脱离生命危险，但目前不能探望。而她则至少还要经历十次手术。她虚弱地说：“万一我有什么不测，千万不要告诉伟宁。”在场亲人肝肠寸断……

　　5月16日，陈清宁的“头七”，祁家园路口西侧，20多米长的隔离栏杆上，被白丝带交替捆绑上了白色和黄色的菊花。朋友们默默地用这种方式表达哀思。路人闻听此事，纷纷沉默驻足，祭奠亡灵。诺西高管更是震惊和惋惜，自发募捐了20多万元。公司还负担了陈清宁家人来京后的各种费用，提供各方面的帮助，并多方寻求法律援助。

　　然而不幸还在继续，5月19日上午8点，天坛医院重症监护室内，抢救了10天的珠珠也因伤势过重不幸离世，年仅6岁……

　　事发后，陈家的妻子到医院送来13万元钱。但对于王小辉的治疗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为尽快筹集医疗费，清华大学的校友们，专门为陈清宁开设了追思网站和基金账户，呼吁海内外校友们爱心援助。

　　5月22日，王小辉的情况稍有好转，歌手韦唯听朋友说起他们的遭遇后，十分动容，专门来医院探望。她轻轻拉住王小辉的手：“你一定可以好起来，将来接着跳华尔兹。”华尔兹，多么美妙的字眼。从未落泪的王小辉眼睛湿润了。5月30日，王小辉终于脱离生命危险。在经历了数次脚部清创手术之后，6月初，经诊断她无需截肢，但左腿要被截去5厘米……

　　车祸使王小辉的神经受到损伤，手术无法全麻。每一场手术，都撕心裂肺。她让朋友给她买了一支录音笔，每次痛得受不了就把想对丈夫说的话录下来。6月7日的腿部手术，王小辉完全处在清醒状态，在电锯锯断骨头的声音中，她咬牙拿着录音笔说：“伟宁，听说你康复得很好，你一定要坚强哦。你一定也没见到珠珠吧，等我们好了，一起去看她……”

　　术后，王小辉被转院至北京301医院。她让陈清宁的姐姐将录音笔交给他。第二天，录音笔被带了回来。王小辉问：“他听了吗?”病房里寂静无声。王小辉心如刀绞地等待着，哪怕有个人能告诉她，他尚在昏迷没法听。可是，始终只有人落泪，没有人说话。她的心，慢慢地痛到抽搐。6月12日，北京朝阳人民检察院以涉嫌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对陈家批准逮捕。王小辉忽然间崩溃，疯狂地抓住朋友问：“我不关心这些!伟宁到底怎么了?珠珠呢?”医护人员闻声赶来，泪雨纷纷。她失控地号啕大哭：“他们是不是走了?”仍然没有一个人回答，病房里一片呜咽……


　永不谢幕的华尔兹：爱和美好从没被摧毁


　　虽然一直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可当真实真的砸下来，悲痛与绝望还是叫人无力承担。王小辉继续拿起录音笔：“伟宁，我该怎么办?”

　　2016年7月6日，同事将笔记本电脑拿到病房。王小辉登陆了与丈夫一起注册的博客“我家的珍珠宝贝”。看着相册里昔日温馨的相片，那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珍珍与珠珠依偎在一起纯真的笑脸、一家四口温情相拥……依稀看到舞池里那翩翩起舞的男生，那个在婚礼上向她伸出手的爱人，那个在她生下宝贝女儿后诚惶诚恐的父亲，柔软的时光，灿烂的爱情，美好的过往如同隔世……王小辉颤抖着写下事故发生后的第一篇日志：“伟宁和珠珠追悼会的时间已经确定为7月17日，我知道消息，我很痛。但我会坚强。”

　　可是坚强两个字，无不写满椎心泣血的辛酸!据主治医生介绍，王小辉的颈部、四肢、神经还需要分阶段进行手术，费用保守估计也需要150万元左右。清华的校友们又在呼吁社会各界积极捐款，王小辉感动得无以言表——曾经的一切是多么完美，不能因为幸福被折断翅膀就全部崩溃。生命应该有一种执拗的力量，无论命运馈赠些什么，美好的生活必须要延续!

　　7月17日，八宝山殡仪馆东礼堂，陈清宁和珠珠的追悼会在此举行。考虑到王小辉的身体状况，双方亲友都没有同意让她参加。可王小辉还是瞒着所有亲属，和主治医生安排好了参加追悼会的细节……早上8点多钟，礼堂前驶来一辆999救护车，只见王小辉身着黑色上装，腿上还带着拉伸骨头的矫正器，左手还不能自由活动，被大家从救护车上抬下来。几分钟后，大家推着她进入礼堂，调好了角度让她坐起来，王小辉透过那个玻璃匣子看着父女俩。

　　那是陈清宁吗?是那个在未名湖畔拉起她的手，承诺永远在一起的深情男子吗?是那个几个月前还在自己膝下承欢的小小女孩儿吗?他们还记得一家四口在一起的温暖时光吗?他们的眼睛一起看那车水马龙，他们的耳朵一起听这世界的喧嚣——生命如此孤单，他们曾经同行。王小辉哭着向陈清宁伸出手去，若有来生，他会不会还在万人舞池中一眼看到她?

　　刚从江西被带来的大女儿珍珍冲上来哽咽着叫道：“妈妈!”王小辉强忍着眼泪对女儿说：“珍珍，去给爸爸送一枝花，给妹妹也送一枝。”珍珍忽然凑过来，冰凉的嘴唇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然后去和爸爸、妹妹告别。她将洁白小花放到父亲和妹妹的水晶棺前，抽泣着问王小辉：“爸爸和妹妹还会回来的，是么?”王小辉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由于情绪失控，王小辉很快被劝离礼堂，送回到301医院。幸福折翅的日子里，王小辉一边积极配合治疗，一边继续登陆博客追思。

　　8月9日，是陈清宁35岁生日。王小辉早早醒来，打开电脑，心痛地写下：“生日快乐，我的爱!我给你唱生日歌，好不?!你想要什么礼物，告诉老婆，我送给你哦。”晚上7点左右，在姑姑家的珍珍打来电话，她不停地哽咽着说：“妈妈，我想你，想爸爸，想妹妹。你们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家啊?”挂了电话，王小辉锥心般地疼痛。她又在博客里写下：

　　之前，我希望自己能有《人鬼情未了》中的遭遇，希望伟宁和珠珠能跟我再说话，告诉我该怎么办。今天接到珍珍的电话，我想到如果我和伟宁对换位置，我会和伟宁说什么?我会说：“伟宁，我永远爱你!你一定要保重，以后也要快乐。我不好，让你承受我先离开之痛，没等遵守结婚时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但我相信，你能坚强起来，有一天我们全家人会再相聚的。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父母和大宝。”所以，我知道了，这也是伟宁要对我说的话，我是伟宁最爱的妻子，是珠珠眼中最棒的妈妈，我不能让珍珍成为孤儿，不能让年迈的父母失去唯一的女儿，所以不管多痛多难，我也一定会站起来的!

　　从这天起，只要身体允许，王小辉每天都会准时与珍珍用视频通话。在摄像头前的珍珍头发长长了，洗完头发一甩一甩的，说，“妈妈，你看看我可不可以拍飘柔的广告?”“当然好啦，我可爱的女儿珍珍。”“妈妈，我告诉你，你锻炼可得认真点，早点接我回来哦!”“会的会的。”知道女儿一直期待着回到自己身边，王小辉每天康复训练做得都很认真。

　　2016年10月底，整整躺了5个月的王小辉，终于能够借助拐杖下床了。她第一时间把这段视频找人拍摄下来，发给了珍珍，并告诉她：“妈妈很坚强，很快就可以和珍珍一起再跳舞了。珍珍也要乖乖地学习，不让爸爸和珠珠失望。”12月初，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清华的校友们正在帮王小辉筹集出国治疗的相关费用，王小辉说，她期待自己能够早日康复，把珍珍接回北京，同时等待法律给予肇事司机一个公正判决。

　　是的，人生就像华尔兹，很简单的步伐，很简单的道理，只要有足够的决心和毅力，就能舞出最动人的风姿。陈清宁带着一个心爱的女儿离去了，他积极和向上的生命曾让陌生的世界洒满光明。留下的王小辉将带着心爱的珍珍继续前行，给予剩下的女儿同样积极、健康、顽强、坚韧的人生——在生命中，厄运也许会突如其来，但爱和美好，从不曾被摧毁。

金重阳

生死二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