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口”拔牙

龙游四海

“虎口”拔牙

    俗話說：“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你命！”唉！活這麼大歲數這牙疼還真是第一回，半張臉腫得像饅頭，眼睛也找不到，都快認不出是誰了。

    他叫劉彌陀，家住安亭鎮，今年61歲，一米六二的個頭，所以不在正式場合大家圖個順口，都叫他小彌陀。三歲時父親因病去世，母親再嫁他鄉，小彌陀孤兒一個，伯父看他實在可憐，撫養了他十五年。其間還供他讀書，可他“只蒸饅頭不爭氣”，讀了5年書留了二級，伯父一氣之下讓他綴了學，後來在一家鄉辦企業當行車安裝工。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終因家境貧窮，身材矮小，識字不多，即使生得推板的小姑娘一見他，就像見到了H7N9禽流感病人一樣，十有十一個轉身就走。所以至今孤身一人，親情友情愛情完全處於脫水狀態，養成了固執偏見、獨來獨往、遇事疑神疑鬼的性格。有道是：男子漢一身正氣，但小彌陀這人扳足手指頭，也只是半身正氣，半身俗氣。

    本來麼，治牙疼去哪家醫院都是件容易的事。可不，消炎止痛不行，修修補補不成，最多拔掉病牙，裝顆烤瓷牙在誰嘴裏都能以假亂真，照樣喝香的吃辣的。但在小彌陀看來是件大事！因為屬虎，今年又是本命年，聽人說這一年拔牙有“虎口”拔牙之風險。當然這話小彌陀只是聽聽而已。主要是因為他正在習練“法輪功”，是個修煉之人，他確信有李洪志“師父”的法身保護，不看病不吃藥，“消業”就能治百病。現在牙疼是“師父”在考驗他，問題是要考驗到什麼時候才能過關，這是小彌陀最想知道的。因為這牙疼一會兒像刀絞，一會兒像雞啄，想練功練不成，打坐坐不穩。

    小彌陀思來想去，難道我對不起師父，所以對我加大考驗力度！他想在這個世上對別人我不能保證，但對“師父”您我是忠誠的。他想起了四年前的往事……

    那是深秋的一天，小彌陀老胃病發作，茶飯不思，單位同事老梁扶他進工具間休息。噓寒問暖後老梁建議他通過練“法輪功”把胃病治好。老梁分析著說：“像你這樣，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沒親沒情、無牽無掛的人練‘法輪功，最合適。”聽說練功只花時間，不花錢，不吃藥也不打針就能把胃病治好，還說："你只要心誠，加倍練功，師父會‘消業，保佑你，給你一個強健的身體。那時你要什麼有什麼”。太神了，這正是小彌陀求之不得的。

    沒讓老梁多廢口舌，小彌陀滿口答應跟他學法練功，而且越練越投入。兩年後，小彌陀居然忘了自己有胃病，他欣喜若狂愛上了“法輪功。”

   有句話叫“當事者迷，旁觀者清”，劉彌陀的胃病怎麼好轉的，他表弟阿林看得清清楚楚。於是阿林多次開導他：如果不是廠部把你從安裝車間調到門房做常日班，讓你減輕了工作壓力，不出差、不熬夜，每頓熱乎乎的飯是飯菜是菜；工作、休息有規律，你的胃病會好轉嗎？

   練“法輪功”能治病，那醫院統統要關門了。見表弟如此貶低“師父”，貶低“法輪功”，小彌陀像受了刺激一樣地叫喊著：“我今後與你家一刀兩斷不來往，井水不犯河水，一分錢關係都沒有！"小彌陀態度非常強硬，他只相信“師父。”

    幾天又過去了，可這牙還是好一回疼三回的。小彌陀尋思著自己難道真有對不起“師父”的事？對了，這件事可能讓“師父”記恨，能讓“師父”記恨，也讓小彌陀糾結起來。那是兩年前的一天早上，正在上班的他在廠周圍兜了一圈，回到門房間，突然說話不利索，四肢尢力，沒了知覺趴在桌子上。二位同事和廠醫急忙送他去醫院，診斷是輕微腦梗。想起此事他後悔極了，他想如果腦子清醒的話，打死我都不會去醫院，那怕爬也要爬回家。在這件事上，小彌陀覺得有錯。轉而一想師父好像懲罰過，還讓我留下了後遺症。因為從那天起我的右手右腳總是用不出勁，不聽使喚，微微發抖。他默默地在心裏祈禱：“師父”，看在我一顆虔誠的心上，消消氣，這事我倆扯平了吧。小彌陀自我安慰後松了口氣。

   不過這“師父”沒有小彌陀想像得那樣通情達理。因為這牙疼越發厲害，頭、臉腫得像豬八戒，而且由青發紫，他覺得無臉見人，已有三天沒去上班了。

    真是度日如年'一想起牙齒就害怕。現在他覺得牙齒雖小，但很神奇，為什麼有人疼一疼就好？有人疼到一定火候就會自行脫落？也有人吃吃飯就掉了顆牙，什麼事都沒有。我這牙就是不一般，唉！人在倒楣的時候，哪怕喝口涼水都會塞牙。看來這次確實讓“師父”了。

    一天晚上，功友老吳趕來給小彌陀“發正念”，並鼓勁說：“你體內的‘業力，積聚得比較多，所以‘師父，給你‘消業，的時間就長，要挺住，經得起‘師父，考驗。"聽老吳這麼一說，他覺得也在情在理。老吳走後，小彌陀突然想起了功友老梁。對了，這老梁怎麼好長時間不串門了，也沒個聯繫，即使偶爾在單位瞧見，他好像能避就避，能躲就躲似的……不想這麼多了。老梁領進門，修煉靠自己！叫老梁來拔牙吧，估計“虎口”拔牙他也不敢。

    靠自己！這輩子我能靠【誰呢？自己拔牙」小彌陀下了決心。他翻著床邊的日曆盤算著，今天晚上把牙拔了，明天星期一到上班，就這麼定了。

    可自己拔牙行不行？小彌陀清楚左手從小使不出勁，右手抖抖愰愰，緊要關頭可能哪顆病牙都找不到，因為這幾天好像整口牙齒都在疼。

    他爬下床，翻箱倒櫃在抽屜角落找到了一塊缺了角的小鏡子，他對鏡歎氣，唉！古話說的好啊：“女人家，女人家，沒有女人不像家”，什麼東西都殘缺不全，我這輩子給這古話說准

    了！他定了定神，拿著手掌大的破鏡子，張開嘴巴哆嗦著邊數邊敲，大門牙、老虎牙，對！就是這顆牙他使勁地搖了一下，這虎牙又尖又小根本使不上勁。也許是做過安裝工的原因，他一下子想起了老虎鉗，對呀，老虎鉗拔老虎牙般配得沒話說了。他在門後邊找來了老虎鉗用毛巾擦了擦，左手拿起鏡子，右手夾住老虎牙使勁地左右搖晃，只聽哢嚓一聲，牙齒給拔斷了，怎麼辦？一不做二不休！他壯了壯膽又把鉗子伸進嘴裏，緊緊夾住牙根，兩眼緊閉，屏住呼吸用力往橫裏揪了下來。頓時滿嘴鮮血，小彌陀疼得直跺雙腳，一會兒沒了知覺，昏倒在地。此時，門外有人敲門，還不停地叫著劉彌陀的名字，他們是廠裏的工會幹部老楊和小李。因劉彌陀三天無故曠工，工會老楊上班後就急著前來看看。老楊他們敲了一陣子門沒有回應，幾位聞聲過來的鄰居問明情況後，有的拔鎖，有的踢門，不一會門被打開，見有人躺在血中，定睛一看正是劉彌陀，老楊趕緊吩咐小李和鄰居們，把他抬進自己的車，飛似的開往醫院！

   小彌陀自己拔牙拔出人命啦！快不行了！頃刻間成了村裏的頭條新聞。驚訝之後，老梁也迅速趕到了醫院。病房裏，醫生忙碌著進i盤出出。

    醒了！醒了！有人驚叫著。只見劉彌陀慢慢睜開雙眼，自言自語：“我…在…哪兒呢……”他用手揉了揉嘴巴，“唉……牙齒怎麼不疼了，是‘李師父，用神藥治好了我的病，謝謝‘師父'！"

    “是李醫生治好的。你吃的是消炎止疼止血藥，不是什麼神藥，你要感謝李醫生！”一位鄰居急忙說。老梁上前拉著小彌陀的手告訴他：“經醫生檢查，你患的是急性牙周膜炎，而且你把旁邊一顆好牙也一起拔掉了，造成大量出血暈倒，而且牙床受損傷口感染，幸虧廠工會老楊、小李和鄰居們去你家發現後，送你來了醫院，保住了你的命。”

    一聽說醫院兩個字，小彌陀像觸了電似的蹦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奪門而出，正巧被迎面趕來的表弟阿林一家攔住，把他拽回了病房。小彌陀嚎叫著："師父會給我治病的，你們別幫倒忙，我要回家練功！"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心不死！"看著小彌陀還執迷不悟，老梁這才告訴他：自己早在一年前就不練“法輪功”了！小彌陀睜大眼睛說不出話，等了半響才怪老梁為何不早些告訴自己！老梁內疚地說："我看你那樣癡迷，肯定聽不進我的勸，倒是生怕自己重新陷進‘法輪功，的泥潭。”聽著老梁的話，小彌陀像吃了一大口死蒼蠅一樣難受，情緒失控憤怒地指著老梁大罵：“你不是人！四年前是你拉攏我練‘法輪功’，把我出賣給李洪志。現在倒好，自己偷偷不練了，還來看我好戲……”老梁被說得一股圇相，臉一陣紅一陣白的。

    工會老楊止住小彌陀嚴肅地說：“要怪就怪你自己。以前廠裏組織開會學習什麼的，你不是請假就是打瞌睡，要麼左耳進右耳出，身體缺少正能量，沒有免疫力，歪風邪氣一吹你就感染得病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啊！你腦子簡單、糊塗早晚會受騙的。一席話說得小彌陀捶胸蹬足的哭喊道："我真傻呀！以後你們不要叫我小彌陀，我是個十足的老迷途，老迷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