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美国《退伍军人权利法案》(the GI Bill)将上大学从富人的一项特权变成了中产阶级的期望,但高等教育泡沫真正酿发却始于20世纪70年代。那时,旨在应对婴儿潮而扩建的高等院校却遭遇了生源下滑的威胁。美国国会就此伸出援手,提出由联邦政府出资的学生补助,如佩尔奖学金(Pell Grants),以及总数庞大得多的巨额学生贷款。
结果不出所料,这项财政资助导致高等院校提高了学杂费,用以吸纳如今其学生通过上述渠道可获得的资金。正如密歇根大学(University of Michigan) 经济及金融学教授马克·派瑞(Mark Perry)的统计所示,1978至2011年间,美国公、私立大学学费以每年7.45%的速度逐年增长。相较而言,医保费用每年的增速仅为5.8%,就连房产──尽管是泡沫──其每年涨幅也只有4.3%。另一方面,家庭收入的涨幅却难以跟上消费物价指数,前者的年增长率为3.8%。
学生和家长已开始抗拒这种不可持续的安排,诸多高校也切身感受到了相关影响。据《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日前的一项分析表明,私立学校面对着注册入学人数长期下滑的困境。超过四分之一的私立机构生源已缩减10%或逾10%──在有些情况下,这一数据还要高得多。肯塔基州(Kentucky)的米德威学院 (Midway College)正在裁员,该校54名教职员工中要裁去12人;俄亥俄州(Ohio)的威腾博格大学(Wittenberg University)也从其140名全职教职工中削减了近30名员工;而马萨诸塞州(Massachusetts)的波士顿松堡学院(Pine Manor College)虽建有能容纳600名学生的宿舍,却只有300名注册入学的学生。该校已改为男女同校,希望籍此招揽来更多的生源。
甚至连精英名校也未能幸免,像哈佛大学(Haverford)、莫尔豪斯学院(Morehouse)以及卫斯理学院(Wellesley)就因其高学费/高管理开销的商业模式是否切实可行遭到质疑而被穆迪(Moody)下调了信用评级。而包括奥尔巴尼法学院(Albany Law School)、布鲁克林法学院(Brooklyn Law School)、托马斯·杰斐逊法学院(Thomas Jefferson Law School)在内的多家法学院也因受到类似的质疑而遭信用评级下调。眼下,美国国会的民主党人正在推动相关立法,通过从学生贷款违约率高的院校手中追回联邦资助金来使各大高校与政府“风险共担”。希望这样的提案能在2014年拉动经济。
从学校方面来讲,他们必须作出调整以适应新的经济现状,正如有些院校已做的那样。2011年,田纳西州的西沃恩南方大学(the University of the South in Sewanee, Tenn.)就将学费削减了10%。这样的折扣不仅使入学人数增加了,而且最终也让学校赚到了更多。在2014至2015学年度,俄亥俄州的阿什兰大学(Ashland University in Ohio)已将其学费下调了37%──削减金额超过10,000美元。面对直线下降的入学申请,乔治梅森大学(George Mason)、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Penn State)、西顿霍尔大学(Seton Hall)以及爱荷华大学(University of Iowa)的法学院都已压低学杂费或将其保持在一个不变的水平。
据全美高校经营管理者协会(National Association of College and University Business Officers)去年春季发布的一项调查显示,许多院校也正已以增加助学金这样的方式来提供隐形折扣。该调查发现,对于2013年秋季刚入校的新生,平均“学费折扣率”(即通过提供助学金和奖学金对标价进行削减的部分)已触及45%的历史最高水平。随着争夺生源的竞争日趋激烈、支付全额学费的家长也不愿再吃亏上当,这样的可变定价在未来可能会得到更广泛的宣传。
据自由主义智库戈德华特研究所(Goldwater Institute)2010年的一项研究表明,高等教育成本增高大多源于行政管理部门臃肿冗杂,行政管理人员的增长速度超过了教学人员增速的两倍。举个例子,在密歇根大学(University of Michigan),行政管理人员数量就比教职工人数多出了53%,而在其他高校,你也会发现相似的比例数据。
这种办法有可能将扩展至行政管理部门,即用低薪的“兼职行政人员”替代受薪雇员来处理日常工作。企业界的许多公司已通过将内勤业务外包出去节约了大量成本,所以在高等教育界,该方法理应奏效。(如果《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U.S. News & World Report)想要提升其被广泛转载、引用的院校排名业务,也许它可以从这点做起:给那些精简行政管理部门的学校一些好评。)
几年前,俄勒冈州(the state of Oregon)建了一个网站,每日进行更新,上面罗列了该州的每一块钱都花在了哪儿。结果是:每个人都能看见俄勒冈州的高等教育体系在诸如旅游、教育和田径运动等方方面面到底花了多少钱。这就是纳税人应向公立大学要求的透明度──甚至应该向接受巨额公共款项的私立大学也提出同样的要求,因为几乎所有的私立大学都收到了这类款项。
传统大学也在进行新的尝试。佐治亚理工学院(The Georgi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现就提供计算机科学的全程网络硕士学位,学费为7,000美元(约合人民币42,000元)。这门课并不是该学院分校单开出来的课程,用佐治亚理工学院(Georgia Tech)教务长拉斐尔·布拉斯(Rafael Bras)的话来说,这是“一个提供全方位服务的学位。”麻省理工学院(The Massachusett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已将其许多课程都放到了网上;你可以在线学习这些课,甚至获得相关证书,但不会附带任何学位。如果麻省理工学院增添一些标准化考试与一纸文凭,其网络学位可能会极具价值──也许比不上老式的麻省理工学院学位,但比现存的许多实体院校颁发的学位含金量都要高。
另一方面,对有些学生而言,避免传统的那种立基于校园的大学场景长期来看可能是一种福利。最近,密歇根大学(University of Michigan)社会学家伊丽莎白·阿姆斯特朗(Elizabeth Armstrong)与加州大学默塞德分校(the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Merced)社会学家劳拉·汉密尔顿(Laura Hamilton)指出了一个被他们称为“聚会之路”的问题。2004年至2009年间,他们对印第安纳大学(Indiana University)一栋宿舍中的48名女学生进行了一项研究,结果发现,那些在“预测因素”(学分和考试成绩)方面相似的年轻女性在大学毕业后却踏上了截然不同的职业生涯轨迹。那些来自更困顿境况中的人常常因为聚会相关的牵绊而疲惫不堪,他们在毕业之后也遭遇了向下流动。
作者雷诺兹 (Glenn Harlan Reynolds)是田纳西大学诺克斯维尔分校(University of Tennessee in Knoxville)的一名法学教授。这篇文章摘选自他的新书《新式学校:信息时代如何让美国教育实现自救》,该书由伊康特出版社(Encounter Books)出版。